寻找子午道（六） 2016年6月13日（农历五月初九）晴

西乡县白勉峡镇白勉峡河的50多个子午道栈孔确实让人兴奋了一阵。至少它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

白勉峡镇距西乡县城23公里，当我们从西乡县城驱车镇政府驻地铧炉村时，镇上相关干部已经等在那里，略作交谈后，李涛为我们带路。

政府大门外的那条街道，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也许我们碰上了赶集天。始建于唐朝的白勉峡集镇，是荔枝古道重要驿站之一，旧时商贸兴旺，商贾云集，明朝设巡检司，征收盐税、茶税。今天我们碰上的这般景象，犹如当年的繁荣。

车子在一座小石桥旁停了下来，桥头刻写着“白沔峡桥”，桥下就是白沔峡河。“沔”，水流满也，最早见于诗经《小雅》：“沔彼流水，朝宗于海。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顿觉这个地方充满诗情画意。原来李涛让在这里停车是带我们去旁边的白勉峡中学看一古碑，“白勉峡镇九年制学校”，吊牌上是“勉”。

勉、沔有何密码？笔误？还没来得及发问，已来到学校操场一侧镶嵌在围墙里的石碑面前。据说这所学校的前身是一座庙宇，石碑还矗立原地，以碑为界筑起一道围墙，将学校与残存的寺庙隔开，庙宇的人字顶木屋高出围墙，向我们展示他的破旧与古老，里面堆满了寺庙残存的老旧物件，一匹石马扬起它高傲的头颅，仿佛随时要越过围墙，飞奔而去。石碑为清光绪年间所立，记载了重修庙宇的原因以及捐资数额，善男信女从几百文到几千文不等，细看发现了“白沔峡”三字，说明清代这里就叫“白沔峡”。

“白沔峡”因荔枝道繁荣，富豪乡绅祈福纳财广修庙堂达108座，从镇政府所在地后面的高山一直铺排到河边，且座座香火鼎盛，素有百庙峡之称，清后期设“白庙峡驿站”，解放后顺理成章称为白庙峡镇，文革期间破四旧，不但大毁庙宇，认为“白庙峡”的“庙”字也充满腐朽之气，于是改回古地名“白沔峡”，之后觉得“沔”字生僻，又改为白勉峡。

“沔、庙、沔、勉”，一路走来，第一次碰上一个乡镇在短时期内三易其名。可我总觉得有点可惜，沔，水流充满的样子，出自《诗经·小雅》：“沔彼流水，朝宗于海。”“白沔峡”与这一方山水是多么贴切。

翻牛岭卡子梁，进入小巴山一条深谷，这里被当地人称之为一号桥的沟谷，就是白勉峡河的上游。

车未停稳，就迫不及待，因为远远地就看到岩壁上那一溜古老的栈孔一条线似的排开，让人激动和兴奋，毕竟，这是子午道上看到的最让人震撼的一处遗迹。

这里有一深潭，有人在潭里摆弄救生圈，可能想在此游泳，见我们到来就不好意思下水了。潭下是跨河小桥，潭上是一小水坝，均为上世纪70年代修建，在这枯水季节，水坝挂着瀑布，想必这里在古代水流湍急，只能架栈为桥。

我数了一下，这一排栈孔多达53个，据说建桥、建水坝还毁了不少。栈孔距离水面不高，栈孔也不大，且在同一水平线，略有错落。一般来说，单排栈孔则为平梁无柱式构建。比如褒斜道上的孔雀台、王家堎栈道遗迹，都是这样，只是白勉峡这里栈孔要小很多。也不排除下排栈孔被水淹的可能。两排、三排、甚至四排栈孔在古蜀道也常见。为准确起见请教陈明顺老师，他说这里就是单排栈孔，毕竟是小溪沟，所以栈孔小些。

在栈孔的下游，有一条在岩壁上开凿的好几米长的石槽，宽约20公分，深约30公分，跟栈孔在同一水平线上。一路走来，第一次发现这种情况，让人疑惑不解。在汉中采访老专家郭荣章老师时，请教这一问题，他说可能是水利设施，古人就有利用栈道引水灌溉农田的。我依然不解，这样怎么能灌溉农田？也许郭老师没去过这里的现场？再请教西乡陈老师，他亲自爬上去测量过，他说石槽用来斜插木板直接通行，石槽外沿留有外泄沟槽用于板桥面排水、防潮。这一说法终于为我释疑。

陈老师说，沿此峡谷入谷约四公里，左拐，入林寨河，越父子关，进入高川河谷地带，一直南行，至西乡县五里坝，越蚂蝗沟（岭），达西乡县两河口镇，东南通石泉、紫阳（唐宋以来“山南茶”的主产区），西南至镇巴碾子垭，这就是明清时期重要的茶马古道。

从这里出峡谷，经镇政府所在地，就来到与白勉峡相邻的茶镇。茶镇临汉江，与南子午镇（西乡子午镇）隔江相望。茶镇在古代是一个茶叶集散地，舟车络绎不绝，茶肆货栈林立。汉江边与子午镇隔江相望，从瓦口古渡或者从茶镇渡口过汉江，可达子午镇。

原来这段栈道在历史上承担着运送荔枝和茶叶的双重任务。

难怪，白沔峡如诗如画，白庙峡壮观辉煌，白勉峡依然繁荣。

张飞曾经营的这片土地让我们收获良多。

结语：古蜀道四条北栈寻访基本结束。从陕南地区的人们去往长安的通行情况来看，今汉中地区的人们以褒斜道、傥骆道为主，子午道次之；今安康地区的人们以子午道为主，库谷道次之；今商洛地区的人们以库谷道、武关道为主，子午道次之。反之亦然。

库谷道：秦岭七十二峪之“库峪河”自秦岭而出的山谷古道称为库谷道。位于今蓝田与长安两县交界处，唐时曾发动数万人修筑。从唐至明清是关中六大通道之一。库谷道、义谷道、锡谷道均系自古代长安翻越秦岭，南向通往金州（今安康）的驿道，各以入口秦岭山谷得名。唐宋时已有山间小径，元代正式辟为驿路。

武关道：“武关道”又名“商山路”，春秋战国时开辟，原本是为了秦楚相互争夺的需要，以“武”字名关、名路，起自长安，经蓝田、商州，至河南内乡、邓州之间道路的统称。

（熊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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