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墓碑谁作主□　陆炬烈

 

“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去年清明节，广西民族大学的班荣立先生回故乡东兰扫墓，想起儿时曾在山沟里见过的一座大墓，不禁前去探望。只见大墓已经夷为平地，但是墓碑还平躺在那里，当时遂起敬畏之心，把它抹净立在崖边，希望它的后人记住这份乡愁。后来，他把墓碑的照片拿来让我看。这不是一块罕见的红水河流域汉族移民祖墓碑吗？从前民间关于“布官”、“布广”的来由众说纷纭，这块墓碑第一次揭开了它的谜底，历史价值弥足珍贵。

墓碑位于东兰县金谷乡那立村那林屯附近的油才峝，油才峝东西向长约250米、宽50余米。据说那里原来有一个小小的泉眼，聚居几户外来的涂姓人家。大约在1860年，这里人去峝空，留下一块祖宗墓碑独自驻守在那里，记忆曾经的岁月。碑首横刻“传后能知”四个大字，意思是要涂姓后代子孙能够永远记住先人创业的艰辛。碑文记述了涂姓人家的来历。据我所知，这是广西红水河流域所谓“布官”、“布广”汉人来路踪迹的唯一文字记载。

墓碑立于1847年3月，距今已有168年了。碑文说，父亲涂天周原来是四川酉阳州（今属重庆）感坪里菩提山人，母亲王氏是贵州思南府蛮老司家溪老寨人，都是1772年出生。1813年，41岁的涂天周夫妇携带子女，跋山涉水迁移到广西庆远府东兰州长江哨油才峝落户创业。可是还熬不到享福的时候，涂天周于1822年50岁时身故，母亲也于1831年59岁时病亡。可见当年生活的艰辛苦楚。

碑文注明，当时安葬涂天周、王氏墓茔的主葬人是他们的儿子涂子君、子安、子元、子贵，还落有女儿涂辛姑、涂老凤和孙辈共两代人的姓名。这说明他们在这里居住的时间并不长，就匆匆忙忙又搬走了。为什么搬走？可能因为那里是个山冲旱地，只能播种一些他们酉阳习惯的油菜，不好谋生，所以才叫做油菜屯，后来音变为油才屯；再就是当时从四川迁移到广西红水河流域的汉人都比较孤苦伶仃，只能居住在边边角角的地方，周围都是土著壮人，自己觉得孤立难熬；还有就是当时正是石达开率部回师广西驻扎庆远（今宜山）、天下大乱之时，他们觉得很不安全，所以不得不举家搬走，唯独留下一块祖宗墓碑。现在天峨有一些操重庆方言的人，可能就是他们的后代。

至于他们当年为什么从重庆酉阳万里迢迢迁来广西，墓碑中没有说明。但从他们当年拖儿带女而来，儿媳中有崔、彭、蔡、杨等壮族地区少有的姓氏来看，应该不是战争的原因。一般说来，涂姓因涂水而得姓，大族在南昌。明清渐进湘鄂渝黔武陵蛮酉阳地区的汉人，惮于土司统治的险恶，加上当时清政府鼓励移民垦荒免税襄农，他们大概因此而来。广西红水河流域的汉族移民，大都在明清时代，他们应该是来得较晚的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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