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林雪娜文图还愿毛南语称为肥套它是毛南族文化

本报记者 林雪娜 文/图

还愿，毛南语称为“肥套”，它是毛南族文化最具典型的代表。毛南族肥套最初为毛南族借助傩祭祀天地自然万物的仪式，距今已有300多年历史。其融合了毛南族口头文学、民间山歌、舞乐、戏剧、傩面具雕刻等内容，并形成相对独立的傩歌、傩舞、傩戏、傩木面艺术等表现形式，是毛南族文化的集中体现。

1 还愿

美好生活的向往

深秋，桂西北的清晨夹杂丝丝凉意，环江毛南族自治县下南乡堂八屯的谭圣慈老人早早整理好“行当”，叫上傩戏班子成员，启程去该乡团结村做“还愿仪式”。

谭圣慈的这支队伍有6名成员，其中3名还是兄弟叔侄关系，这在当地是比较少见的。兄长谭仁新已愈古稀之年，弟弟谭仁友也已耳顺，兄长之子谭川广三十而立，是毛南山乡“肥套”班子中较为年轻的。

满满当当的面包车，载着他们美好的祝愿，穿过山坳，蜿蜒而行。毛南山乡属大石山区，恶劣的环境使得先祖们对民族的生生不息充满祈愿。还愿，其实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

在谭川广的心里，“还愿”就是“做好事”，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不能丢。爷爷把“还愿”的“衣钵”交给父亲和叔叔，父亲又把技艺传给他。他和父亲、叔叔常常一起去做还愿。有一年冬天，南丹县一户毛南族移民请他们去做“还愿”。当时他刚学会不久。到那个村寨要走1天的山路。他们挑着“行当”，满箩筐的有关书籍。有一截山路特别陡，需要肩扛背驮爬行20多分钟，他的腿一直发抖，但看着父辈们的背影，他咬咬牙还是爬了过去。天渐渐黑，又饿又累，眼看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突然刮风下雨，稀里哗啦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糟糕，薄膜遮不住这些书！情急之下，他们把书揣进衣服里，能揣多少就揣多少。就这样，伴着泥泞的夜色，抹黑到了那户人家……

如今，车子直接到达团结村的谭亚洲家。他们要给这家主人“带去祝福”。主人家像过节一样热闹。还愿的仪式有很多程式，需要三天三夜完成，有点像瑶族的成人礼“度戒”。不同的是，“肥套”的种类繁多，其中舞的分量最重，也最为精彩。

次日清晨，当“主唱”念请哪位人物时，成员便戴上代表人物的木面具跳跃上场。他们以起伏碎步、甩袖、辗转绕圈等招式，时而腾空旋转，时而躬身打坐，登梯、架桥、拣花……动作都在流动中进行，既有原始舞蹈的粗犷豪放，又有现代舞蹈的轻盈诙谐。

最有趣的莫过于“鲁仙架桥”。只见“鲁仙”身穿红袍，到处找木为民搭桥，还时不时与观众搭讪。

旁观者问他：“我这有南瓜藤你要不要呀？”

“鲁仙”摇摇头。

另一个又说：“我有生姜你要不要呀？”

“鲁仙”摸摸胡子哈哈大笑：“这怎么能搭得桥咧！”

生趣的舞蹈和风趣的对话，引起现场一片笑声……

经常扮演“鲁仙”的谭仁友说，“鲁仙”其实就是鲁班。这与毛南族人擅长手工艺有关，“鲁仙架桥”其实蕴涵了毛南族人的工艺特长。他去了不少村寨表演，发现村民都比较配合他的演出。如今的人们已不是以一种畏惧的心理看仪式，而是以一种寻趣的心境欣赏表演。

2 传承

换一种方式的存在

从明清时期到新中国成立的“盛行”，到改革开放的“劫后重生”，再到如今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毛南族肥套在起承转合的时代发展中，经历着波澜起伏的变化和与时俱进的变迁。

由于社会进步和人们价值观念的变化，人们对于“肥套”的诠释，少了唯心主义的虚无，多了唯物主义的实在。“肥套”传承人谭三岗说，以前肥套中的“求花”环节，现在已经没有了，因为医疗条件好了，加上大家都知道“计划生育”的重要性。

作为“非遗”项目，该县建立了全国首个毛南族博物馆以记载展示功能进行保护传承。但随着社会发展与时代变迁，“肥套”的一些音乐、舞蹈、情节等艺术成份存在不同程度的残缺。该县文化馆副馆长覃自昆举例，原本乐器有祥鼓、木鼓、唢呐、锣、钗等，现在只剩下最为常见的锣鼓。由于“肥套”内容繁多、程式复杂，能全面掌握全套舞蹈与特色舞蹈的艺人寥寥无几，民间傩师班子所剩无几，人员都已呈老龄化趋势。最为重要的道具——木面的雕刻也面临后继乏人的困惑。

年逾古稀的木面雕刻传承人谭圣慈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打工的打工，外出的外出，更别提花费时间精力去学这门难学的技艺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销路问题。他做了30多年木面雕刻，雕了三四百个面具。以前主要是村民用于肥套仪式之用，现在只有博物馆用于馆藏之用了。

看着谭老雕刻出来的温文尔雅的“三元”、形态可掬的“瑶王”、红面獠牙的“雷王”、慈眉善目“婆王”……个个形态传神，栩栩如生。倘若这种面具作为一种类似于“绣球”的形式存在，在最具毛南族文化特色的“肥套”渐渐老去之后，它会否成为另一种文化符号的传承？

谭老发现，这一两年，有个人专门来跟他订购单个面具收藏，最受欢迎的就是“三元”，因为三元公的造型比较美观。倘若木面雕刻有市场，他相信会有人愿意传承这门技艺。

相比木面雕刻，傩舞则较为成功地从“肥套”中“脱壳而出”。覃自昆说，现在该县艺术团已经把木面舞引进民族舞里加以提升，该县自编的《傩舞》曾在广西民间舞蹈比赛中获得奖项。曾多次受邀外地演出的谭三岗很有信心地说：“我的二儿子今年24岁，他对‘傩舞\’比较感兴趣，我打算把‘衣钵\’传给他，这也是对‘肥套\’的传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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