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郭东黄大洪

 

郭东小的时候喜欢唱歌，原本打算高考的时候，报个艺术学院，学唱歌。谁知道，高二那年，嗓子出了毛病，从那以后，别说唱歌了，说话的声音都很嘶哑。于是，不得不放弃了当歌手的梦想，随便考了一所普通大学，学一个随便的专业。大学毕业之后，正赶上自主谋职的时期，于是，他就去了广东，进了一家私企打工。三年之后，家里让人捎信给他，说外面不好混，就回来“继承”祖业，做豆腐吧。

换上其他年轻人，也许不会听家人的话，回来继承什么祖业。但郭东回来了。

郭东的家住在老河池街边。无论是不是街日子，总有人买豆腐。于是，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起，郭东成为一名豆腐匠，有时候也亲自到街上去卖下豆腐。只是他嗓子坏了，卖豆腐吆喝出来就难听，好似钝斧破竹节，豆啊——腐！

还别说，郭东的生意很不错。两年后，他外甥来找他学做豆腐，他老婆说：“当家的，留一手吧。”郭东不以为然，说：“我姐年轻守寡，拉扯孩子不容易。如今孩子学一门手艺挣钱，我姐也能享两天清福不是？”

外甥比舅舅还能干，学了三天，就回家另起炉灶。年轻人脑袋瓜灵，一公斤黄豆居然出四公斤豆腐，卖得便宜，很快就抢了郭东的生意。好在他不来姥姥村里卖豆腐，算是多少给他这个做舅舅的留点面子。

郭东的老婆不乐意，怨他。郭东笑笑，说：“我干别的。”

郭东读书的时候学过美术，豆腐做不成，就买来颜料纸张在家画灶爷灶奶，得闲就画。春节前，他赶集摆摊，所画的灶爷灶奶很快被人们抢购一空。

村里刻章的赵四拎着两瓶酒笑嘻嘻找他拜师学画。郭东毫无保留地教他。赵四学了两三天后，说：“没意思，我不想学了，不耽误您工夫了。”年底，郭东的神像卖完了，却没有去年挣的钱多。为什么？原来，赵四也是能人，他仔细揣摩郭东的画法后，回家用刻章的手精心雕制神像漏版。虽然他填印出来的灶爷灶奶千篇一律毫无生气，却能批量生产，硬是把价压下来。比起郭东来说，他着实赚了个盆足钵满。

郭东的妻子骂他：“烧包！狗窝里放不下剩饭。”郭东笑笑，说：“我干别的。”

郭东结婚早，40多岁的时候，儿子就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他对妻子说：“我歇歇吧？”妻子说：”这些年难为你了，享两天清福吧。”

郭东没事就和村里一帮老头子下象棋，日子过得恬淡安逸。

这天，村民黄大举找到他家里说：“哥，我女想考艺校，麻烦您给指点指点，行不？”郭东笑笑说：“行。”黄大举走后，妻子说：“你又找事。黄大举两口子懒得油瓶子倒了都不扶,没脸没皮的，家里穷得叮当响，就他还舍得花钱让闺女去上艺校？”郭东说：“帮人一把是一把。”

黄大举的女儿是个好姑娘，自小学就喜欢唱歌，有点基础。郭东认认真真地教，小姑娘十分投入地学，两年后，黄大举的女儿还真的考上省里的艺校。

郭东没事就又和村里一帮老头子在村口下象棋，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老哥们闲来聊天，有人说：“黄大举的女儿毕业了，分在省城呢。”郭东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天午后，郭东跟几个老哥们在村口下棋，一辆小轿车刺一声停在路旁。车门开了，走下一个女人。不知谁说一声：“咦，这不是黄大举的女吗？差点认不出来。”

一个老哥们说：“这孩子出息大了。”

另一个说：“郭老弟，你教的好徒弟。”

郭东这一次笑得更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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