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莒鲁风云录

柳树营

一

公元前553年春正月，春秋向邑，这个颇具外交与主权意义的城邑，已在寒意料峭的北方大地上，最先拥有了春的气息。这年是鲁襄公二十年，莒犁比公二十四年。

新年刚过，鲁国的大夫仲孙速就忙着在向邑会见莒国的上卿，双方代表着各自的国家进行结盟修好。虽然这是两国的卿大夫级别的会盟，但其外交意义却非常重要。这可以追溯即公元前555年，晋平公率晋、鲁、宋、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等国之师大败齐国的平阴之战。战后的第二年春诸侯班师之后，在督扬（今济南西）结盟，相约“大毋侵小”。

这次向邑会盟，就是为了接续督扬之会的缘故，更是为了解决莒国数次伐鲁之故。

春秋莒国，见诸史料的会盟记载，有大小近三十次，莒国几乎参加了春秋史上所有重要的诸侯会盟。这也能从另一个角度，看出莒国在春秋时期的诸侯地位与外交影响。

二

莒国在春秋诸侯中毗邻的劲敌无疑是鲁国与齐国，也因为地理文化政治的关系，便存在着久远的历史冲突。

而与鲁国的会盟见于记载的，是起于鲁隐公八年，即公元前715年。隐公在纪国国君、他的妹夫纪子帛的斡旋下，于九月二十六日，屈尊前往浮来与莒人结盟。这是春秋初期，莒国国力强盛的时期，一代莒子年轻有为，总在伺机开疆拓土，这期间南入向地，北夺牟娄，西侵鲁国。迫于莒国不断侵扰的边境压力，鲁隐公奉行和平外交策略的结果，这次会盟两国维持了近60年的和平时期。

鲁莒之间的会盟，大都是为了国家领土安全的不得已而会盟，也都是边境冲突之下的结果。

公元前659年，鲁国因萧墙之祸，庆父之乱，莒国与其发生了诸郦之战，季友用兵使诈，莒败，子之弟挐被擒而杀，两国由此再生嫌隙。后经卫国从中调和，公元前635年，鲁僖公先在洮地会盟卫子与大夫莒庆。第二年，莒君兹丕公会鲁僖公与卫国大夫宁遬，又在向邑正式会盟。这两次会盟是为了平息诸郦之战而产生的两国矛盾。

有意思的是，两次与鲁国在向邑的会盟，境遇大为不同。平息诸郦之战的会盟时，向邑还属于莒国；而仲孙速与莒人会盟时，向邑已为鲁国所有。这是因为公元前605年，鲁宣公四年，鲁国借“平莒郯不睦”，而夺取了向邑。

春秋莒鲁的外交史上，在鲁襄公时期，两国矛盾与边境之争趋于白热化。襄公四年（前569年），莒国与邾国交好，鄫为鲁的附庸，而莒有志于夺鄫，故与邾联合伐鄫；襄公六年，莒人灭鄫；襄公八年，莒人侵伐鲁东部边境，以疆鄫田；襄公十年秋，莒人侵袭鲁东部边境；襄公十二年，莒人侵夺鲁东境，围攻台邑，这次，鲁季武子率军攻入郓邑并夺之；襄公十四年（前559年），莒国再次入侵鲁东鄙，这次引发了晋国的干预。

襄公在位的十年间，莒国六伐鲁国。这一时期，恰好也是一代莒子犁比公（前577-前542年）在位之时。这也显示了当时莒国国力的提振与犁比公好战横豪的特性，也是犁比公承袭了其父辈渠丘公的外交策略，远交晋国，并积极参与诸侯会盟的时代。

三

公元前558年，襄公十五年的秋天，邾国侵伐鲁国南部边境。鲁国派人报与晋国。晋国本打算举行会见以讨伐邾国与莒国。不料晋悼公生病，就此耽搁了，而在这年冬天悼公也病逝了。第二年三月，新任晋侯会襄公、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犁比公、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湨梁，二十六日，各国大夫盟誓。晋国就在盟会上拘捕了莒子、邾子，并带回国以示惩戒，这才令莒国不敢再贸然侵伐鲁国。

这也导致了本文开始部分提到的，襄公二十年，鲁大夫仲孙速与莒人在向邑的会盟。直到此时，莒、鲁才再次正式讲和。

莒鲁的这种关系维持仅十一年，双方又起战端。公元前542年，襄公三十一年，莒君犁比公因废长立幼，引发内乱，被殺而亡。鲁国的大将叔弓乘机带兵重新夺取了郓城，划定了与莒国的新界。

公元前537年夏，鲁昭公五年，莒国的大夫牟夷投奔鲁国，献上牟娄与防、兹三座城邑。秋七月初，莒君去疾一怒之下，起兵讨伐鲁国，因兵力不整，尚未列阵就被叔弓在蚡泉击溃。前532年，鲁昭公十年秋七月，季孙意如、叔弓、仲孙玃率领军队再次讨伐莒国。

公元前529年，鲁昭公十三年，莒君去疾只能诉于晋国：“鲁朝夕伐我，几亡矣。”这年秋天，晋昭公会鲁昭公、刘献公、齐景公、宋元公、卫灵公、郑定公、曹伯、莒子、邾子等诸侯会于平丘，共同盟誓。昭公没参加盟誓，晋国拘捕了鲁国正卿季平子并带回国，而声称欲讨伐鲁国，鲁国这才停止了对莒国的侵伐。

但莒国就此一蹶不振，直至亡国。

这是春秋莒鲁两国围绕战争与会盟的外交历史风云。

四

会盟，在春秋时代，是一些较小的诸侯国为了抵御大国侵略，而集结力量，以期联合作战；而一些较大的国家则利用自己的实力和影响，胁迫其他小国加入自己的阵线，扩大影响与号召力。

如此以来，会盟与战争往往成为外交的两面，外交需要会盟达成共同利益；而战争的目的也是为了攫取利益，也会促成会盟，而会盟也会派生新的战争，这都成为国家之间利益转化的外交形势。

春秋会盟，也是周天子及诸侯国解决当时社会各种矛盾和纠纷的重要手段，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文化交流等方面都影响深远。

其会盟也无非一是利益同盟的缔结，这关系到国家间利益的输送与互换，是利益链条的链接，也是一种国家权力的寻租与交易。二是为了某种秩序的建立，而好的秩序的建立对于诸侯国还是有利的，否则就会引起更大的动荡。

今天，我们从春秋三传的记载，来梳理莒国的会盟史，从春秋云谲波诡的历史风烟里，看到了一个东夷之国对本土固守与外拓下的外交斡旋，也映射出春秋外交会盟之下的另一个侧面。

（作者单位：莒县微电影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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