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额说辞：履坦

□吴卫华

水，是生命的源泉。临溪建造屋舍，这本是一个村子形成的关键。选择在这山坞里定居，西递的先人看中的也许就是这里独特的地势。西递的水流东向来，本是逆行却无绝对的高低，很适应雨季不内涝，适合农业生产。

说来这些，可能都会以为是我的随意想象。其实，先人早有说法。如有兴趣，自村东入口，沿溪流顺水而下。你会在一户人家的门楣上，瞧见如此的匾额：履坦。

徽州的匾额特色，多半是取门前景，说心中话。何况，徽州的乡里，多半是书香人家，很讲究文化的内敛。含蓄，才是文化积淀的表露。

这门向本是朝向东，旭日东升，阳光大道。开门就可见，水流潺潺，鸟语花香，谁的心情不会好呢？“坦”，在黟县的方言音里，就是平坦的意思。道路的平坦，是眼前景。住在坦上的人家，多是大户人家。

青石板铺地，可以想象，那时西递的商贾大户，乐善好施。造福乡里的第一好事，就是修桥筑路，建亭立碑。代代相传，不忘乡梓。

仅仅如此，也还是不会让乡里满意。雨季来临，泥泞的道路，必定是寸步难行，何不铺上石板。明清以来，这里的人们开凿山体，取天地的精华，铺就村中的道路。如今村中的道路依然为石板铺就，尽管换了新的石板，仍然可得见那些偏僻巷弄里的石板，早已经是圆润光滑，承载着经年的岁月。

想想看，撑着一把油纸伞的后生小子，即将离家远行，外出学徒。他们何尝不想顺顺利利啊。方方正正，大大方方地做人。徽州的学徒，多是十三四岁，就出门远行。学得经商事，得以光耀宗族。

履，足所依也；坦，安也。从土旦声（语出《说文》）。西递的村中巷弄，无处不是平整的。这就意味着西递人在经历商海沉浮后，给予后代子孙的最大教训。育人，是西递成为后来诗书传家的楷模。

“履坦”，语出《易·履》：履道坦坦。意思是行于坦途。经朋友博客的推荐，对“履”语出《易》有了更深层的认识，那即是履卦：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

怎么说呢？原来履卦全卦皆言“礼”。爻辞“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是讲：守“礼”、履行“礼”的道路上，始终要坦坦荡荡；自己独处、幽居之时，也坚守、固守“礼”，这样便会得吉，吉利。这样一说，就基本明白了，主人以此为匾额，还是针对自己的做人原则。

再说，九二爻履卦之无妄卦，无妄是灾害。履之无妄是说因践履而带来灾难，执政胡作为、乱作为。爻辞告诫君主：“履道坦坦，幽人贞吉。”践履之道是守静，就要像隐逸之士一样安闲而不生事端，而且能长久坚持下去不作改变，才会吉祥。

履又为“礼”也。得此卦者，需尽快反省自己的态度，对人、对事、对长辈是否有轻忽、不敬之意。虽有危急之事幸好能平安度过。

徽州的商人讲究和气生财，要怎样才能做得好长盛不衰呢。那就是做人必须谦虚谨慎，遵循正道，虚心听取他人的建议，量力而行，不可自负逞强，这样才会应对不利情况的出现，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以德治天下，这是儒家思想最终成为大一统思想。徽州的故里，文化深入各个角落。我们今天的旅游文化事业的发展，期待能不断挖掘传统文化。在仰望之际，不能仅仅停留在唯美的摄影，更应该领会徽州文化的深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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