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伤感的国槐树

┬ 张永军

日照海滨三路两侧生长着近千棵有着30年树龄的国槐。

五月的春天，站在三路北首的路中央最高点，放眼向南、北方向望去，满树枝头嫩芽初绽。油光闪亮的叶子，在湿润、温暖的海洋季风中轻轻摆动着，一片片秀色可餐的嫩叶，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诱人、那么的芬芳。

海滨三路的商业街啊，你会因此更加年轻，你会有更多的生机，国槐的姿色会给你更多的活力。

生活在这里的市民啊，您或站或走或坐在树下，不经意间，已经尽享大自然的恩赐。

置身于这片天地之间，仿佛进入绿色的植物园，有了绿荫的庇护，人人心旷神怡。尤其是花开季节，浓绿的叶子簇拥着，如伞如盖。枝头上盛开的小花朵妆点着黑缎子般的柏油路面和花格人行道。微风阵阵吹来，花瓣飘然而下，像一群可爱的小精灵飘舞着、抖动着，无处不在。树下那凉爽、清香的味道一阵阵涌入你的肺腑。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捡一片放在手心仔细端详，每一朵小花都像一个戴草帽的小女孩，穿着淡绿色的衣裙，她们瞬间飘落时的舞姿真是美极了。

槐树，又称国槐，学名sophorajaponicelinn，蝶形花科槐属。国槐树冠圆润庞大，枝繁叶茂，绿荫如盖。花两性，花期较长，8月份呈黄颜绿色，一穗穗的在新枝顶部生出，蝶形；一般情况下7-8月份开花，个别的有早也有晚，淡淡的清香味道，11月果实基本成熟。一串串的果实垂挂枝头。此时采摘成熟的果实也称打槐角，用长长的竹竿捆绑上半月形的镰刀，再用一根绳索调整着方向，用力向下一拉，那穗沉甸甸的果实，或掉在地上。或入篮、装箱，趁阳光天气多次晾晒，直到完全晒干为止。

成熟的果实可以入药，有收敛、止血之功能，还可以治愈慢性咽喉炎、咽炎；用根和皮煎水，治疗烫伤、火伤很有效，还可以制作一种高级染料。

记不起来是哪一年，从五月至十月，将近半年的时间天公作美，雨水适中，也没有大风，真是风调雨顺的一年。秋末的那些天，国槐树上那一嘟噜一嘟噜日渐成熟的槐角逐渐压弯了树枝，一天变一个样，前天手还够不着，今天却稍一翘脚就能摘下来。丰收了的槐角个个圆鼓鼓的，晒干后饱饱的而且晶莹剔透。这一年的秋天，朋友的母亲从别人那里索要回来一些刚打下来的槐角，她兴高采烈地说：这些槐角可以治疗嗓子病的！她的儿子有慢性咽炎的毛病。

我早就知道槐角是一味中药。在我十来岁的时候，小学老师就告诉我们哪些植物是中药了，当年老师带我们搞“勤工俭学”就曾尝试过了。老师让几个高个的同学在树上打，我们几个个矮的小同学拿着袋子捡。晒干装袋后，拉到供销社收购站，换回几块钱作为班费用。同学的母亲接着说，这些鲜的或者干的槐角都可以用，用铁锅焙干后放在瓶子里，可以常年使用。需用时，随意抓一小把放在砂锅里，添两碗水煮开，喝时放点白糖，喝的次数不限，口渴就喝，不渴时也可以喝，喝几次就好了。我的嗓子也是有毛病的，但当时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回想起四十年前的那个初秋，包括我的长兄在内，我们常常咳嗽得喘不过气来，母亲误认为我俩是得了哮喘病，到处想办法倒腾土方子，挖空心思地想办法要治好她两个儿子的病，怕落下病根。试了好多偏方，都不见效，不知从何处得到槐角治病的偏方后，母亲竟奇迹般从生产队长老王家弄来了槐角煮水喝，慢慢地就好了起来。想不到，老王家的大国槐拯救了我们。母亲终于放心了。当时看到老队长一大家子人，或在树下乘凉，或在树下做活，或在树下吃饭，对他们享受大国槐树的厚爱心生羡慕，想到树对人的恩惠真是无限的。那时，我多么盼望我家也能有这样一棵国槐呀。想不到，1992年旧城改造时，那棵饱经风霜的国槐，那棵拒绝任何害虫寄居的国槐，在拆迁声中轰然倒掉。这是我平生首次看到一棵宝贵大树的毁灭，无力挽救她成了我一生的遗憾。但国槐树给我的恩泽和母亲的良苦用心，永远也不会从我心里磨掉。

国槐是中华大地上一个重要而又古老的树种，她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在长江以北地区尤其多见。

我们中华民族关于槐树的记载可以上溯到2000多年前，《山海经》中有“首山其木多槐，条谷之山，其木多槐”的记载。《本草图经》记载：“槐，今处处有之”。在古代，国槐是宫中必栽的树木，所以又有“宫槐”之称。周代的宫廷里要种三槐九棘，公卿大夫分坐其下，以定三公九卿之位，故后世以槐棘比喻三公九卿。到了汉、唐、宋更有种植，面积也大有增加，京城大道两侧全部种植槐树，地方的州府也种植。中国最著名的人口大迁徙就以山西洪洞大槐树下为标志，北京城里百年以上的老树中，属槐树最多，槐树被评为北京的市树。槐树不仅有经济价值，还有政治品位。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日照还没有专业的园林部门，海滨三路两侧要植树绿化，谁都不好决定种植什么树。据后来的园林部门负责人介绍，一位市府主要领导很重视港城绿化，慧眼识中了国槐，有关部门专门去江苏地区采购，方才成就了这条绿色屏障。时至今日，看一眼海滨三路国槐夹道的景象，或许可以和唐、宋的京城大道相媲美了。

从黄海三路与海滨三路的“⊥”型路口一路向南走至文化路，当年在长达一公里多的道路两侧，栽植了近千棵茶碗般粗、两米来高的国槐树。好多的人不认得是什么树，有些明白人则自豪地说，“这啊，叫够士槐！”这够士啊，有可能就是一官职位不好说。

二十多年过去了，树竟然也像人，有命运孬好之分。我们从北往南慢慢走着看，你会发现，当初同时栽下一般大小的树苗，已发生了命运的分化。有的树间距很大，有的树直径有另一棵直径的3--4倍；有的叶片小而发黄，有的却枝繁叶茂；有的枝叶发黑有污物，有的则是晶莹透亮；有的已经死掉或死掉一半。答案比较简单，间距大的地方一定有一做生意的门户，小直径的一定是园林部门后来补栽上的，叶片小而发黄的一定是电讯、电力或城建部门的地下缆沟离她太近的缘故，而枝叶发黑有污物的或者死掉一半的那一定是烧烤摊的所在地了。

今年夏天来行较迟。五月底的一个晚上，我心情特好，高兴地走在这条路上，感觉凉爽舒服。望着那些树们，我心有所动，决定数一数有多少棵直径粗、树冠大的。我试着用双手拃一下树的胸围，大一点的有90公分左右，小一点的也有50公分。平常日子难得有这样的雅兴，看着这些从茶碗般粗长到今天的参天大树，我真为她们感到高兴。当我数到一商厦南侧的时候，被眼前的烧烤摊惊呆了，那些烧烤摊点居然都成了摊点群了。

那是一个很大的场面，人挨着人、背靠着背围桌而坐，大盘子小盘子、铁盘子瓷盘子、长方形和不规则形的盘子，层层叠叠堆满了不大的、满是污垢的塑料圆桌上。一个又一个长长的铁皮烧烤炉里，木炭透着红光，火苗如蛇窜动，鼓风机呼呼地吹着，青烟袅袅，好不热闹。有谁想到，不会逃跑、坚守阵地的国槐正在受着地狱般的煎熬，那巨大的、超强动力的三页排气扇，把那令人窒息的青烟，径直吹向国槐、吹向那圆润庞大的树冠。

呜呼！我的生命之树呀！遭受着人祸的摧残。

大树在伤感，她哭泣着告诉我们：别说我能为人类能做点什么，就是做不了什么，也不应该如此荼毒我呀！

流泪的国槐啊！我用什么办法能够拯救你呀！

7月8日晚上8时30分，乘着雨后凉爽的天气，我又一次出现在海滨三路上。顺着友谊商店往北走去，仔细观察着两侧的景观。港务局一生活区靠近三路的院墙内又有五棵一搂粗、生长了近三十年的芙蓉树死掉了。树死了，不会哭了，活着的人，真想哭啊！

正在施工的大厦对面以及再向北靠近黄海三路的路两侧，仍有大量的烧烤摊点群。烟火下的国槐在呻吟。

我忍受着孜然混杂着的五味俱全的烟气，在排烟吹过的树叶上摸了一把，黑色的油、黏糊糊地粘了一手。说不出的味道，擦不净的黑色。

人尚可以想办法除掉手上的污物，树能吗？

树需要光合作用，树叶需要干净的环境。树长在那里有罪吗？

对于树而言，满树的油腻就是杀死该树的罪魁祸首。

我转向海滨四路，从北往南一路走来。那里曾是日照比较出名的烧烤一条街，济南来的客人曾点名要来这里吃烧烤。

烧烤摊点仍在，面积也没有增加多少，却没有了油烟和呛人的气流。一年的整治效果形成了长效管理机制。我在想，海滨四路上的烧烤摊点群也是人挨人、背靠背，也是在烧各种各样的食品，但是没有排气扇，没有呛人的味道。

喔！他们用的是电烤炉，一种专门的烧烤工具。

路边那些硕大的法国梧桐，再也不用经受国槐所经受的折磨了。

大树下的烧烤摊点啊！我说不上是爱你还是恨你。烧烤被列为最垃圾对人健康危害最大的食品，许多人愿意自作自受就自作自受吧。可是，有何理由毒害这些时时刻刻默默无闻为人类作着奉献的树呢？

这个季节，国槐树结蕾孕育花开正当时，如果仔细观察，你还可以发现小小的花蕾像是金黄色的小米粒，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说不定你三天不见，她就会绽放开来。

我们城市里这样的风景线实在是不多见，长成如此茂盛的国槐树更是难得。感谢园林工人的辛勤培育。但她们不仅是园林工人的，也是我们大家的，是你的，我的，他的。国槐需要我们的关爱，望国槐不会再伤感，不再流泪，望这道风景永存。 

新闻推荐

“责任牌”让园林绿化养护靓起来

本报讯（记者 滕聿刚）每处绿地、道路绿化带的养护责任单位、具体责任人、联系电话及投诉方式统一在责任牌上公示，责任明晰，任务明确。连日来，市园林管理局按照统一规格，制作了园林绿化养护责任牌，设立在...

济南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济南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