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墨
我自己的母亲和婆婆,都已走了。自己的母亲在9年前,婆婆是前年。
有过痛不欲生的日子,有过自艾自怜的日子,想着从此彻底成为大地上飘着的孤儿,从此再没有了故乡没有了家,没有了暖暖软软的怀抱、没有了那样毫无条件、毫不要求回报的爱抚——— 爱情吗?爱情是要求回报的,不回报,会恨,会怨,会渐渐冷淡。只有母爱,只有母亲那个人,不会。你小时的屎尿她不嫌臭,你难看你胆小她更心疼,你青春期叛逆只弹吉他不学习吵她闹她她统统包容,你失恋你找不着对象她急得像个神经病……只有母爱从你生到她死、浓度始终百分百、温度始终100摄氏度……母亲是个神。
她老年痴呆了都会记得我们的生日,她就算在死去之前的那一刻,还焦灼地望着守了一整夜的我们——— 我。那几个月,她每分钟都在咳嗽、吐口水,需要随时擦嘴角,当时我的眼睛不时困得合上,再激灵一下睁大,继续擦。在那个凌晨,她对揉着倦眼来换班的哥哥说:“孩子,快来,叫孩子歇歇!”这居然就是她的遗言。她同死神抗争一夜,也许就为了说出这句非常可笑、非常无意义的话。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只看到,她说完这句话,就昏迷过去,再没醒来。
我们对她的孝敬无非是在最后集中时间陪伴了她5个月。对于婆婆,那个母亲也是,对她的孝敬无非是每年来我这里过冬——— 这里有暖气,比乡下暖和。在我写《中国文化之美》系列八部最着迷的那几年,总是匆匆为她和孩子准备好饭食,就继续迷进去写作,不吃不喝。创造的幸福叫人不可自抑。我能迷迷瞪瞪感觉到她来过书房,再悄悄出去。好几次,焦灼的眼神烫到我,可娘她一直沉默,直到一支笔“啪”掉到地上,才突然闯进来,帮我捡起,开口说话:“妮儿,你这样,我心疼!”我抬头,看到了娘满眼的泪。
……
我们总是接受而不是施与爱给我们的娘,我们总是让她焦灼。我们愧对我们的娘,无论她活着或是死去。
我们的娘,以及我们的兄长和姐姐的、甚至我们的叔叔和阿姨的、我们的娘,是最后两批最受苦的娘——— 她们不像而今的娘,只有一个最多两个小孩,她们有一般不少于两个和十个以下的小孩;她们大都出自乡村,即便后来她发奋求学,在上世纪四十年代、五十年代、或六十、七十年代考上大学或被保送工农兵学员,却总是根在乡村,要照顾乡村的婆婆和自己的妈妈,有时还要照顾婆婆的婆婆、妈妈的妈妈……她们挨过饿、甚至挨过斗;她们很少能特别有出息有大成就的,因为她们太难太苦,拖累太多也太疲惫……
她们就这么死了,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她们中还活着的,我们使劲祝福她们。
这个年代,需要励志需要“怀念狼”,很好,也很必要,但也有必要回头看看来处,怀念娘,从而感念感恩我们的娘,让世界由此延续人间最美好的情感和最美好的德行,让母爱和母爱似的大爱普照万物,让娘成为我们、成为万物的一部分,让我们和我们的娘——— 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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