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4月15日，近千济南人随生产线转移大后方，一别故乡数十载——请不要忘记50年前援川“汽总人”

14日，徐玉珍展示年轻时在四川宿舍前的留影。 记者高歌 摄□本报记者 张丹丹

72岁的徐玉珍回忆起50年前的场景激动不已：1965年4月15日，济南火车站锣鼓喧天，一趟专列缓缓离开济南，呼啸着奔向四川宜宾，徐玉珍就在这趟列车上。徐玉珍说，之后便是她此生最珍贵的50年，这段长达半世纪的故事是一代济南人用热血和青春写就的。

战略转移济南汽总一半身家入四川

徐玉珍是原济南汽车制造总厂（简称汽总）的生产管理员。1965年3月，厂里的一个秘密任务改变了她原本的人生轨迹。

1965年2月底，国务院决定将重型汽车生产线转移到大后方，以济南汽车制造总厂为主体在四川宜宾改建汽车制造厂。济南汽总接到任务后，在一个月内完成了一次空前的人事大调动：所有部门一分为二，一半维持原来的生产不停工，另一半则是按照“去之能战、战之能胜”的标准抽调出来的骨干。徐玉珍就是后者之一。

她告诉记者，那时她还没成家，接到任务只觉得高兴，天天盼着去大后方，成家的同事去大后方意味着必须抛家舍业，但他们也是接到指令就出发，没有讨价还价。1965年4月15日，近千名济南汽总的职工完成紧急集结，乘坐专列离开济南，并于五天五夜后直达四川宜宾。

藏身深山手工敲出来的红岩神炮车

1965年4月20日，载着近千名济南汽总员工的专列抵达宜宾柏树溪车站。20个济南小伙挤在欢迎队伍中，敲锣打鼓地迎接来自家乡的亲人。时年23岁的岑维国正是这20人之一。

1965年3月31日，作为济南汽总的先遣小分队，包括岑维国在内的20人提前入川。他们会同长春一汽的先遣人员，“解放”了锁在宜宾汽车厂的庞然大物——两辆法国贝利埃军用越野车。这两辆车是国家重金买来的，由武装战士全天值守。由于缺乏现成的厂房和设备，先遣研究员凭着一双手，硬是赶在济南大部队来之前完成了拆车测绘。到了制作第一辆样车时，没用任何冲压模具和重型压力设备，济南的8级技工师傅带着一群年轻徒弟用手工敲出了整个驾驶室。

1966年6月，首批两辆国产重型越野汽车在宜宾新厂下线，因为生产基地在四川山区，研发人员将其命名为“红岩”。1979年一场关键战役中，战斗双方陷入苦战之际，正是这款红岩战车攀上高地，用炮火为我方开道，终于扭转了战局。如今记录“红岩神炮”赫赫战功的纪念碑仍屹立在当初的阵地上。

长留异乡济南娃子在四川落地生根

73岁的岑维国仍记得50年前他初次入川的情形。3月的四川又湿又冷，被窝也凉冰冰，用脚一蹬被子，被面就吱吱响。济南来的小伙子都被冰得抻不开腿。没办法，大家只能起身穿上衣服，再搭上湿被子凑合一宿。

徐玉珍也记得，红岩汽车生产线选址在距离重庆市区150公里的巴岳山深处，往返位于双路镇的建设指挥部要走十几公里，其中一段只有田梗路，但初到的济南人走不惯田埂，经常掉在稻田里，爬起来满身都是泥水。当地老百姓一见，就会笑着问“是不是济南来的娃子”。

跟同批赴川的许多济南人一样，徐玉珍学会了四川话，岑维国也适应了潮被子。他们在艰苦的岁月中相知，成了彼此携手同行一生的伴侣。当年岑维国工作过的研究所发展为重庆重型汽车研究所，如今已被国家命名为中国汽车工程研究院。而屡经炮火洗礼的红岩汽车也已成为支撑民族重卡的“脊梁”。

“1965年坐一趟火车来的济南人多数留在了四川，最年轻的那批人也成了爷爷奶奶，当年手工造车的技工老师傅已经去世，长眠在巴岳山下，再也没能回到故乡。”徐玉珍说。

乡情难忘请记住当年的那批济南人

徐玉珍说，1965年离开济南时，她不知道这一去会这么久，乡愁又会这么长。她告诉记者，她不在济南的日子，她的母亲瘫痪卧床多年，因为两地路途遥远，她始终未能在床前尽孝，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上世纪80年代，总部在济南的中国重汽集团筹建时，她争取到一个回故乡的机会，终于见到了久违的老父亲。然而不到半年，她的父亲突然撒手人寰，因公出差的她再次错过了最后道别的机会。

如今，岑维国和徐玉珍已回到济南。据他们介绍，1965年援川的老汽总人有回来的，但数量并不多。虽然想回来的很多，但很少能走得动。每到4月15日，当年的汽总人都会彼此问候，在济南的还会自发聚聚，或到泉城广场逛逛，或到泉城公园坐坐。这些年，来的人却越来越少。

徐玉珍说，他们常常想起50年前的那天，支援三线的技术骨干静静坐在专列上，看到家人在月台上挥手告别，为了国家的需要，他们克服万难，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岑维国夫妇反复强调，他们不想为人所知，只是希望让人记住当年的那些济南人，和他们无私奉献的拼搏精神。“或许在现在很多人看来，当年的我们又傻又呆，但正是这些傻子为我们的国家做出了不可(灭的贡献。希望这样的傻子在济南不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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