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查看大图孙婷婷绘黄小意早起突然想爬金鸡岭此岭近

孙婷婷/绘□黄小意

早起，突然想爬金鸡岭。此岭近千佛山，无门票，游人少，景色却不输千佛山。站在山顶，向北能看到城市的高楼大厦，高低错落，在一片雾霭之中。天气晴好，看远远的黄河、华不注若隐若现。想那河水浩浩荡荡，从巴颜喀拉山辗转而来，在城市穿行而过，是何等气象。山上多松树，可听到松涛阵阵，犹如千军万马。

在这山川松涛之中，我们站在山顶，竟也有了指点江山的豪气。

下山遇到一株桃花，开得正灿烂，我欣喜若狂，仿佛才从大殿下了朝，刚才指点江山的万丈豪情，一下子在一树桃花的烟火气里软了下来，准备洗手做羹汤了。

桃花就是有这样一种家常的趣味。小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在院子种一株桃啊杏的。这树这花，也只如这檐前的日头，河边的落阳，就只是在那儿，花开花落，谁曾关注过，不过是我们的家常岁月。

不过，在我们的文化传统里，它还真是一朵风流妖媚的花呢。闲情达人李渔说，“色之极媚者莫过于桃。”所以，文学中多以它喻美女、爱情及各种美好，如桃园结义，人面桃花，桃花源，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但是，也有人不喜桃花，嫌其轻薄，比如杜甫，“轻薄桃花逐水流”就是他老人家的千古名句，想必年轻时受过美妇的伤罢。

文人雅客附会了这些个意思，不过是借花表达一下人的情感。若论直白，人不如花。色之媚是为了招蜂引蝶，就那么美艳艳香喷喷赤裸裸地向世界表白：蜂蝶，亲们，来啊，来我这儿吧，我的花粉是香的，我的花蜜是甜的，可以满足亲们啊。桃是虫媒花，若想传宗接代，必须靠昆虫授粉。女人扑粉化妆，连带洒香水，给男人留下好感，一样的道理。当蜂蝶爬上它黄色的花蕊，就把雄花上的花粉带到雌花上，雌花受粉，发育成果实。与这一切和谐的不是咔咔拍个不停的看花人，而是嗡嗡飞来飞去的昆虫们。人家干的才是帮桃繁衍子嗣的正经事儿。

有些植物，不用昆虫传粉，就用不着这么搽脂抹粉的。比如柳树，好多人也许认为柳树不开花，其实不是，连无花果都开花，不然如何繁殖。柳树是风媒花，柳树花小而密，靠风吹授粉。杨树也一样，一到三月杨树开花期，空气中到处都是它们的后代，那些花粉过敏者感受最深了。自然有其道，也不过，是生命的延续。

现在城里行道树中的桃花，多为碧桃，是桃的变种。桃还坚持着被子植物简单的五个花瓣，碧桃则大多重瓣，色彩艳丽。因为把劲儿全使花上了，碧桃果实小，且多不结果。花这样红艳，何来碧？想来是哪个古人看朱成碧，起了这么个名字，真是诗意。

朋友说，要看桃花该去千佛山，那里成片成片的桃花正在盛开。我想，那些花扎堆一起开，看起来有什么意思。桃花要一棵一棵地看，才好看啊。想想吧，那一棵开在山前河边的，静美大气；长在人家房前屋后的，烟火气十足；若茶席中插瓶，则满满诗意。“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若开在寺前，得多有禅机。

而且，看桃花，要不期而遇才是好的。就像现在这样，你就这么走着，在人生的大河里，就那么随意，遇到一株桃花，你与桃，虽不言语，却都满心欢喜。于万人之中，遇见了你，这感觉无论怎么写，都写不出来。就像画家，我没见一个把桃花画得十分好的。你既要画得普通，又要不平凡，既要热烈，又要安静，既质朴又妖媚，真是难以状其情态。

那日在大明湖畔走，北岸，近佛山倒影处，有一株桃，对面是一株丁香。春风十里，桃花艳艳地开着，临花照水，招蜂引蝶，它哪里顾得上丁香的幽怨与惆怅呢。桃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得了互联网，是一个妩媚独立的女子呢。

4月的济南，在春风浩荡里，又来了一场桃花雪。出去寒气逼人，赶紧回屋，突然就想起那句乐府诗来，“归来酌美酒，携瑟上高堂”。桃啊，我要与你共饮一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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