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儿时,英雄山扫墓当春游

济南英雄山革命烈士陵园。清明时节花木深,英雄山上祭英魂。儿时记忆今犹在,垂首静默泪沾襟。

说起清明节祭扫革命烈士墓,在老济南人的清明节记忆中,首先想到的必定是苍松翠柏覆盖的英雄山,山上那高高耸立的纪念塔,塔上毛主席亲笔题写的“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个金灿灿的大字；想到的是对革命先烈的崇敬和虔诚,学生亲手扎制的纸花,如同春游一般的英雄山扫墓之旅。

英雄山是济南市革命传统教育基地,它承载着一代又一代济南人对革命先烈的缅怀与敬仰,也承载着老济南人,尤其是当年济南的中小学生们,对清明节祭扫烈士墓的完整记忆。

当年,我在济南老城北边的县学街小学上学,由于离英雄山路途较远,清明节扫墓,只有四至六年级才能去,低年级的同学是不能去的。

记得刚升入四年级那年,一进入三月份,同学们便开始做纸花、扎花圈。由于老师说“每一朵花代表着一颗缅怀先烈的红心”,因此同学们做起来都极其认真。全班同学的纸花都交上来竟有满满的一大箱子,再由老师组织几位手巧的同学一起扎制花圈。当然各班也在暗地里互相竞赛,看谁扎的花圈好看、新颖、有创意。

去扫墓的头一天晚上,许多同学早早地准备好了要带的东西。那时物资匮乏,无非是用军用水壶背一壶凉开水,一包咸菜,一个烧饼或馒头,条件好的再带上两个鸡蛋,几个水果。说实在的,在我小小的心里,扫墓无疑就是一次人人都可以参加的愉快的春游。因为那时候学校组织春游都是选择班干部和家庭条件好、打扮得漂亮的同学参加,我们这些捣蛋鬼只有羡慕流口水的份儿。

夜里,孩子们憧憬着第二天的远足,好多人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定好了闹钟,还得嘱咐家长早叫他。其实根本不用家长叫,也甭等闹钟响起,天还没放亮,就早早地穿好衣服等着了,心里有事,哪能睡得沉啊!

从城北的县学街到城南的英雄山,十多公里的路程,都是列队步行。初春的天气清新、爽朗,刚刚脱去冬装的孩子们,更是舒展开了蜷缩了一冬的筋骨。同学们抬着花圈,一路上唱着高亢激昂的革命歌曲,心情像春光一样的明媚。当然了,第一次走这么远去扫墓,说不高兴是假的,尽管扫墓在当时看来,是一项非常严肃的政治任务。

西出县学街,再沿县东巷南行,穿过院前大街拐入了舜井街。

那时的舜井街仅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小巷的北口是国营建华百货商店,路西有岳庙后小学,路东高台阶上有许多小店铺,卖些针头线脑,火棍铲子,还有出租连环画的小铺。

出舜井街,过南门桥就出了老城,走不多远拐上朝山街。当年的朝山街卵石铺路,正如老舍先生描写的那样,疙疙瘩瘩的石头被行人踩得溜光,斜斜的小道越往南走越高,登山一般,同学们早已气喘吁吁。

出了朝山街再往西南越走路越宽,路两旁的白杨树也多了起来,那一片片嫩叶,新绿中还铺着一层白白的绒毛,满树的“无事忙”垂着花穗儿着实让人喜爱,体育老师身上落了个“臭大姐”,引得同学们一阵哄笑。

无论路上多么兴奋,当同学们来到英雄山下,人人脸上的神情立即肃穆起来。来自各行各业、各个学校的扫墓队伍依次献上花圈,垂首默哀,齐唱根据毛泽东的语录谱写的歌曲:“成千成万的先烈,为了人民的利益,在我们的前头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这时候同学们哀伤的泪水落在了红领巾上,抹在了衣袖里。

悼念仪式结束后是瞻仰革命烈士墓,恭恭敬敬地为烈士献上小花,将烈士遗像擦拭干净。随后老师就一声令下:自由参观!这时孩子们就像听到放飞哨声的鸽子一样,欢快地向山上奔去,有的上纪念塔鸟瞰泉城风光,有的在烈士墓遗像前赞叹他们英俊的身姿。女孩子折几枝新开的桃花,捡一兜落在地上的“无事忙”,男孩子则是满山上撒开了欢儿。

玩累了,逛乏了,等按老师约定的时间、地点集合时,你看吧,一个个无精打采,返回的路上也全没了来时的精神,只是默默地沿来时的路往家走着,走着,心想怎么回去的路这么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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