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滩头，银坝子，吃不穷的冷水沟

□李恩成闲花野草系列之六 48cmx18cm 绢本设色 2017年编者按

大规模的城市建设、扩张过程中，近郊许多村庄也在逐渐消失，旧时的田园风光陆续被高楼大厦取代。冷水沟，就是这样一个正要消失的村庄。随着济南新东站的建设进程，冷水沟的拆迁近日已经开始。画家李恩成从这里成长，前几天回到这里，看到即将搬空的村子，心里五味杂陈。时代的车轮碾过，人们过上了更好的日子，但却永久地失去了内心的家园。这篇文章写于2014年，如今读来令人感伤。那一缕乡愁，今后也只能从文字中寻找了。

今天之所以区别于昨天，恰恰是因为昨天的感受依然留在我们心中。——《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金滩头，银坝子，吃不穷的冷水沟。”这是我们家乡十里八村流传很久的俚语了。滩头、坝子、冷水沟是三个毗邻的村庄，当年有鱼米之乡的美称。村里村外，街头巷尾，沟渠纵横，常年流水不断，尤其在村外的稻田里，随处可见股股溪泉从地下冒出，清澈透明，涓涓流淌。形成无数条小溪贯穿起整个村庄，又汇聚成数个大池塘分布在村里村外。大池塘就用来种莲藕，小沟渠分隔开的隙地就是一片一片望不到边的稻田。“天那么高，那么蓝。高高的蓝天上飘着几朵白云。

蓝天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稻子熟了，黄澄澄的，像铺了一地金子。

稻田旁边有个池塘。池塘的边上有棵梧桐树。一片一片的黄叶从树上落下来。有的落到水里，小鱼游过去，藏在底下，把它当作伞。有的落在岸边，蚂蚁爬上去，来回跑着，把它当做运动场。

稻田那边飞来两只燕子，看见树叶往下落，一边飞一边叫，好像在说：电报来了，催我们赶快到南方去呢！”

这是我上小学二年级时学到的一篇文章，写得和我的家乡像极了，只不过池塘边除了梧桐树，还有高大的杨树和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的垂柳。

当我们还在树下摇头晃脑地吟唱着“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时候，漫天的柳絮很快就把整个村庄弥漫起来。我们放学归来早，趁着东风放起纸鸢来，那时的风筝都是自己做的，原材料是竹签和报纸，以八角形和蝌蚪形居多，到了冬天我们会站在树下或电线下指着挂在上面被寒风吹得抖动的风筝残骸说，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

池塘里有数不清的小鱼，想捞小鱼再简单不过了，双手掬起来迅速一捧，几只可爱的鱼儿便在掌心了，我们是不稀罕它们的，随便把他们扬在水里或放在事先带好的玻璃罐头瓶里，权当是游戏的序曲吧。

要想捞到大鱼得费点工夫。沟渠和池塘都是活水，并不深，找一段约有几米长的河沟，或一座小石桥的桥洞里，用泥把沟渠断开形成一个四面堵起的死池子，要是桥洞就把两头挡起来，几个伙伴同时下水，把水搅浑，鱼就被呛得浮出水面，这就叫做浑水摸鱼了，但要想把鱼捉住也得有些功夫。要想更简单地逮住鱼儿，那就用一破脸盆把堵住的这段沟渠里的水豁净，当几个伙伴轮番把水豁出，沟底的鱼就沉不住气了，我们就会得意洋洋地、轻松愉快地，把鱼一条一条拾起，这就叫拾干鱼儿。还会有很多小虾、田螺、小螃蟹等诸多收获。要想得到大螃蟹，就顺着沟渠边水线上下寻找拳头大小的洞穴，洞穴口有黄色新泥的，里面定会有大螃蟹，不怕痛的直接把手伸进去摸，当被螃蟹的大钳子夹住的时候，你会产生幸福中含痛苦、痛苦中又兴奋的怪异的表情和声音。千万不要以为摸出一个就完事了，通常里面可能还会有一个或更多。要是洞穴口无甚变化，穴口泥的颜色和周围一样，就别往里伸手了，因为里面可能有蛇或者癞蛤蟆。石桥下面的石缝千万别忽略，那通常是螃蟹最好的隐蔽处。

累了就坐在或躺在田埂上玩，下面有的是杂草，不用怕硌着，可下四棋或弹玻璃球玩，也可以爬到树上折些树枝下来盖在身上睡大觉，迷迷糊糊的被谁挠痒了，用手一摸，妈呀，什么东西？坐起来一看，满地是从脸盆底下爬出来的横行霸道的螃蟹。

2014年7月4日写于冷水沟

李恩成，1974年生于济南市，艺术硕士，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青年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画院院聘画家，山东省美术家协会花鸟画艺委员会委员，山东省美术家协会写生创作培训班特聘导师，济南市美术家协会副秘书长，济南市美术馆（济南画院）研究创作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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