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里的最后一个春节

村民在院子里挂上喜庆的红灯笼。（本报记者 范良 摄）

2月16日，大年初一，济南的气温升至10摄氏度，中午12点的太阳直晒着元宝山山顶的灰泉村。此时，住在村口的赵连娥正被三只大盆团团围住，盆里分别放着豆腐、鱼、肉、藕盒和土豆，她拿着长竹筷，等待着油锅热起来。赵连娥家今年的“炸货”比去年多了好几样，锅里的油也满到了锅沿儿：“镇上领导年前就给送了油和面，在老房子过的最后一个年得像模像样。”赵连娥说。

西营镇的老峪村和积米峪村是全市仅有的两个易地扶贫搬迁村。截至目前，老峪安置区58个建筑单体25个已主体封顶，积米峪安置区21个建筑单体6个已开工，预计今年9月底前就能完成搬迁入住。而今年春节，是这两个村的13个自然村、633户村民在老村过的最后一个年。

故土难离但日子得往好里过

和赵连娥家隔着一条路，今年82岁的李宗泰扛着扁担和水桶走出家门，他要到村口的灰泉里打水。水桶扔下去，绳子跟着迅速下落，两秒钟后才听到水声。因为天气干旱，全村唯一的水源灰泉已见了底。“快干了，再不下雨，就得到几里地外找水。”李宗泰有点无奈地说，但瞬间他又兴奋起来：“不过今年搬下山就好了，吃水不成问题了。”他笃定地说，眼里透着信心和希望。

李宗泰从出生就住在灰泉村，40岁的时候，他花1500元钱买了现在的房子，并在两年前花5000元重新进行翻修。记者看到，这是一间30多平方米的土坯房，粗壮的木头房梁撑起整个屋的骨架，屋顶上压着厚实的茅草，下面青色的水泥地面裂缝中已有黄土地露出来。屋里陈设简单：一张黑得发亮的八仙桌、一张油漆斑驳的木床，以及一个镶着镜子的大立橱。虽然家具简陋，但李宗泰家却打扫得十分干净：水泥地被擦得光滑似镜，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

“当时用了所有积蓄买下这个房子，宝贝一样，每天都打扫，过年就更不用说了。今年就搬走，真舍不得。”李宗泰随说着，眼角泛起泪光，“可这里不说交通、就医不方便，就连吃水都是难事。”

李宗泰是灰泉村少有的“非贫困户”，他年轻时靠着4亩地种小麦、谷子、玉米，每年能挣5000多块钱，如今4个孩子大了，他也“退休”了，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日子却是一年比一年好：“以前过年才能吃上肉，现在想吃肉、鱼随时都能买得起。但就是买起来不方便，得走十几里路到山下，今年搬下山就都好了。我今年82岁了，日子还在往好里过，有盼头、有奔头。”幻想着搬迁后的生活，李宗泰脸上堆满了笑容。

照张全家福把老村的模样记心里

下午1点半，花园岭村今年刚当选的村书记杨福山开始挨家挨户敲门。半个小时后，村里39户、129口人，一个不差聚集在村口的大树下，按照长幼顺序，排成四排，伴随着照相机的快门声，一张整个村子的“全家福”拍成了。

这是全村人在老村过的最后一个春节，杨福山专门找来了西营镇拍照的师傅，给全村人照一张“全家福”。“大家都很想留个念想，今天拍照一个人都不差，全到齐了，连在外面打工的也都回来了。”杨福山说。

自打确认搬迁后，杨福山就一直在收集与村子历史以及村子搬迁规划相关的物件，不久前，他还托人制作了一张“西营镇老峪村遥感影像图”，从这张1.5米长、1米宽的遥感影像图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老峪村所处的地理位置、山形地貌和村居分布。杨福山将这张影像图视若珍宝，平时卷起来收藏在里屋的衣橱中，但今年过年，他早早把图拿了出来，像贴“福”字一样贴在了墙上：“等搬到山下，这张图就要一直贴在墙上，和村里全家福一起，把老村的模样留在心里。”杨福山说。

从村口往山下望去，老峪村安置房的工地清晰可见，几栋回迁安置房已拔地而起。杨福山几乎每天都会在村口张望新房子，到山下赶集时，他也一定会去工地转一圈。随着房子一天天长高，他搬迁的期待更加迫切：“好日子在山下，好日子在后头。”

太阳光从屋顶挪到了房檐边，赵连娥面前的油锅泛起油花，她把白水豆腐扔进油里，只听“滋啦”一声，锅上冒出一团热气，豆腐沉至锅底，经过热油的翻滚，胖鼓鼓地浮出油面，香气四溢，年味儿也随着这股香味儿，弥漫在整个老房子里。 （本报记者 李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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