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禁放鞭炮,支持者的理由很丰富:噪声、火灾、爆炸伤害、空气污染、光污染、纸屑垃圾……
反对派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没有年味、没有年味、没有年味……
大家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小编觉得,如果必须要通过燃放危险物来传承寄托,那么这“年味”该是有多脆弱、多单薄?
声音大的更有理?
红楼梦第22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制灯谜贾政悲谶语》。适逢上元佳节,贾府一众人制猜灯谜取乐,屏前第一个便是:“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并不难猜,这说的是爆竹。
声音大的总是(看上去)更有理、更威严、更有范儿!迎、探、惜三春以及宝钗等人所制的灯谜,谜底分别是算盘、风筝、镜子等物件,这打头最有气势的第一个,制作者是贵妃元春。
爆竹这种“一边是喜庆、一边是惊吓”的矛盾存在,在中国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不管是为了吓跑“年”还是除掉“夕”,总之大家都相信,是要用其声音和火光来驱除山鬼和瘟神。
吓没吓着鬼怪不知道,但是爆竹从一开始就很吓人是真的。周密在《齐东野语》记载一则皇宫燃放烟花爆竹的故事:“穆陵初年,尝于上元日,在清燕殿排当,恭请圣太后。既而烧烟火于庭,有所谓‘地老鼠\’者,径至于太母圣座下,太母为之惊惶,拂衣径起,意颇疑怒,为之罢宴。”
对烟花爆竹,人们的感情一直是矛盾的:一方面很喜欢,逢年过节都要来上一通,连皇宫这种严格控制不安全因素的地方,都对其网开一面;同时也很犹豫,比如看到元春所制的灯谜,贾政就心内沉思道:“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认为这是不祥之谶,当下“大有悲戚之状”。
作为农耕时代过年的标配,过去人们对爆竹往往是喜爱更多,“爆竹声中岁又除,顿回和气满寰区”、“爆竹声中度岁忙,椒花杯上换春阳”,完全是“无鞭炮、不过年”的劲头。
但即便是过去,人们也知道这东西的威力,颇有敬而远之的意思。范成大的《鞭炮行》生动描绘:“节间汗流火力透,健仆取将仍疾走。儿童却立避其锋。当阶击地雷霆吼。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连百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却拾焦头叠床底,犹有余威可驱疠。”身处这番景象之中,想来不会是什么愉快的感受!
在《电的利弊》中,鲁迅这样谈到中国人发明的文化:“外国用火药制造子弹御敌,中国却用它做爆竹敬神;外国用罗盘针航海,中国却用它看风水;外国用鸦片医病,中国却拿来当饭吃。”
显然,面对声音响、阵势大的鞭炮,我们一直在纠结!
“开战”的鞭炮
“燃烧”的城市
就像IOS操作系统,鞭炮阵营有着鲜明的壁垒,圈外的人很难被兼容。很多外国朋友就完全不理解神秘东方的这项传统文化——
一个我认识的意大利汉子表示,第一次在中国过年,惊呆了!(已经呆了7年的)他特别激动地表示,简直!就是!!打仗!!!第一次感受的时候,他快吓哭了,也不相信新闻上因为鞭炮死伤的人数,因为他觉得每年得死成千上万!
第一个除夕,来自美国的男友严肃地跟我讨论了很多问题:为什么要放鞭炮,还这么大声?为什么都是小孩在放,大人放弃了监护权吗?第二天谁打扫,不怕空气污染吗?全球变暖每个人都有责任!——文化碰撞真有趣!
春节当晚值飞,今天空中能见度很好。但是刚才美国航空的一位飞行员弱弱地在无线频率里说,下次你们过节能否先提醒我们一下?被吓着了,以为突然开战了!
嫁到中国的巴西妹子,第一次碰到放鞭炮的时候立马卧倒,还要全家人卧倒,以为是劫匪用机关枪“突突突”。她还建议说,如果去巴西旅游,听见类似的声音一定马上卧倒,因为巴西没有鞭炮,只有“突突突”……
春节前后,随便翻翻Facebook(脸书),随时都能感到广大歪果仁的一脑门问号:为什么要把钱变成烟雾?中国人太有才了,确定这些烟雾里没有毒吧?为了补偿这样的污染,他们一定种了很多树!为什么鞭炮这样不可控,易燃、易爆的物品可以交由小孩子和没有受过训练的人使用?
即便对于身处千百年鞭炮文化浸润的国人来说,鞭炮带来的感受也是丰富而多元:炸伤手一次,新衣服烫烂一次,点了邻居柴房一次,点了邻居裤子一次,被邻居熊孩子烧毁自家对联一次……这就是过年放鞭炮之于我的全部意义。
某一年除夕夜我在飞机上,上海-延吉的航班。快要落地的时候,乘务长提醒我们把遮光板打开,于是我看到一整个在燃烧的城市!
大年三十晚上,跟几个亲戚去唱KTV,出来正好十二点多,外面雾蒙蒙的一片,恍惚到了寂静岭。打车回去,司机跟我共同找不到路。
去年邻居家放鞭炮,把我们家的小绵羊吓得早产了,兽医站都关门了。自己忙活了一夜,才保全母子三羊。
……每句话都是多么痛的领悟,果然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
唯有鞭炮传承年味?
大量燃放鞭炮带来的弊端是显而易见的,噪声、火灾、爆炸伤害、各种污染、大量的垃圾……人不堪其扰,然而放鞭炮者不改其乐!
的确,放鞭炮是很多人记忆里的快乐童年,是儿时过年的标配,一枚爆竹曾给无数国人带来过欢乐。可是时代既然变了,是时候调整心态、面对新生活了。而且你已经长大了,再怎么用一千响、手榴弹响的鞭炮,记忆中童年的欢乐也永远不会再回来。燃放鞭炮是农耕时代的生活方式,是工业化、城市化之前的习俗,和现在的高人口密度不能兼容。
爱放鞭炮的人,咬定一个“传统文化”不放松,坚定认为没有鞭炮声,过年就“没有年味”,听上去也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年味究竟是一种什么味,每个人有不同的理解。不管怎么说,假如听一晚上噼里啪啦、呼吸呛鼻的污浊空气,就是年味、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传承的话,这个“味”也未免太脆弱、太单薄!而且为了娱乐付出健康的代价,听上去特悲壮!更别说很多时候这代价还是被强迫付出的——你不想放,但是别人要放,你也不得不接受这份污染。
即便是关于传统文化,小编觉得也要辩证地一分为二。“传统文化”中,女人吃饭还不上桌呢,再早女人还裹小脚呢。很长时间内“三寸金莲”被认为是一种美,后来人们发现女性的美还有更多方面——放鞭炮被认为是体现年味,不放的话也会发现年味的体现还有更多方面!你还可以备年货、贴春联、剪窗花、包饺子、挂灯笼……总有一样累垮你!
没有什么生活习惯不能被改变。上世纪60年代末,新加坡实施鞭炮禁令的时候,也曾经遇到很大阻力,后来很快就成为其国人普遍接受的观念。
正如这个刚刚过去的春节,咱们济南全面禁鞭,小编由衷为如此安宁、纯净的新春感到轻松愉悦。希望我们的春节能一直这样安静且干净下去,如果要给这愿望加个期限,希望到咱们的空气永远告别雾霾那一天!
(本报记者 李雪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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