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娘开门真好

我住在泰山脚下，老家在桃花盛开的地方，肥城何庄村。

十年前，政府把村庄地盘打造成了湿地公园，这不，住了一辈子平房洼地的老娘破天荒地住上了社区统一规划的楼房。还算有运气，分楼时抓阄，我家抓到了一套一楼。这样，80多岁的老娘上下楼方便，还能从窗户里看到楼下过往的人流车辆。那个时候，娘的身板还算硬朗，多年来都是她一个人生活，有时和婶子大娘一起说话拉呱，说啥也不愿意离开这个老窝。

于是，每隔十天半月，我总要开车回老家看望她。每次回去，车一到楼下，她立马就能认出来。接着，她弯腰驼背，拖着笨拙的身子，迈着蹒跚的步子，拄着拐棍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恰好，当我提着或者抱着东西走到门口的时候，娘把门打开了：“小（方言，孩子的意思），你来了。”一句最熟悉最普通的话语迎面扑来，此刻，我的心里好暖好暖……“娘，我有钥匙，以后自己开门，你坐着就行了，别再给我开门。”话是这样说，可娘不听。我每次回去，娘每次都是这样给我开门。

一次，我照例开车回去看她，当赶到楼下时，既没有像以往一样透过窗户看到她白发的头顶，爬上楼梯走到门口时，也没有看到她过来给我开门。我来不及多想，急忙进门，四处打量，原来娘发烧躺在床上了。她见我进了门，如同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内疚，一个劲地向我解释：“小啊，娘今儿个不舒服，再说也不知道你回来，没去给你开门呢。”顿时，我一阵心酸，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娘啊，你都病成这样了，咋还想着给我开门呢？”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了，我一次一次地回去，那扇门，娘一次一次地给我开着。就这样，过了十余载，今年，娘92岁了，她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连拐棍也拄不稳了。外甥从济南给她买来挪步机，走路时靠双手架着四根腿的挪步机一步一步向前挪。这不，有了这机器，每当我回去时，她一旦看见我，总是使出全身的力气，艰难地扶着挪步机，一步一步挪到门口给我开门……

娘啊！儿知道，这把年纪了，娘硬撑着执意要给我开门，这是娘的思念，娘的期盼，娘的不舍，娘的留恋啊！

我设想过，总有一天，娘再也不会给我开门了。那一天或早或晚总要到来，虽然我不情愿。可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娘再也不会给我开门了。那时的我，该是多么失望，多么无助，多么沮丧……所以，看当下，我幸福，有娘开门真好！

□何作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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