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乡村女孩的足球梦“上了初中还能踢球吗？”

相飞的足球意识和技术一点都不逊色男队员 本版照片均由记者谢永亮 摄

相飞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写家庭作业

训练结束，相飞与队友在回家的田间小路上切磋运球基本功。□本报记者

孟祥祎

结束一天的学习和训练，相飞骑上自行车往家走，落日余晖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看起来却又那么纤细单薄。

从商河县孙集镇中心小学到孙集镇相家村并不远，这一天，心情不佳的相飞骑得很慢，不时望着天边的夕阳，似 乎 在 思 索 什么，白天操场中出现的那几个扛着相机和摄像机的陌生人扰乱了这个12岁小女孩原本平静的心境。

“足球能改变人生吗？”在此之前，相飞从来没有考虑过记者提出的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她试图寻找答案，只可惜 夜 幕 很 快 降临，这个乡村女孩的足球梦渐渐被黑暗笼罩。

“一年至少踢破五六双鞋”

相飞是孙集镇中心小学六年级一班的学生，另外一个身份是学校女子足球队队长，绰号“小飞侠”，下午的对抗赛，女队以0:7的大比分输给男队，并且还是在媒体见证下，这让她很不爽。

“平常比赛门将接球很稳的，今天不知为什么发挥失常。”相飞嘴里小声嘀咕着走进院子，把自行车放好后转身又离开家门，“不是刚回来，又要去哪？”妈妈王秀凤喊道，“这孩子准是找人踢球去了。”爸爸相元方在一旁附和。

别看相飞的身高只有1.5米多一点，但是当和足球在一起的时候，一股无形中的力量让她变得极具号召力，短短几分钟，就有四个孩子围了上来。

几个人又杀回相飞家，王秀凤正在收拾已经晾干的衣服，相元方站在旁边看他们踢球，他有时候很不理解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迷恋上足球，“光踢坏了的鞋都没数了，一年至少踢破五六双，现在脚下这双又要烂了，我这丫头脾气拗，在学校踢，回家也踢；心情好时踢，心情不好时还踢，怎么都拦不住。”“去体校上学学费多少钱”

相飞家的院子铺设的是泥土，上面有不少车辙压过的痕迹，院墙外有几处地方墙皮剥落，露出砖头，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

相飞还有个姐姐，初中毕业后就不再上学，现在在外面打工，赚的不多，不问家里要钱就很不错了。

相元方身体不太好，胃病挺严重，吃饭不多，也就没有力气干重活。王秀凤在镇上一家地毯厂工作，一天满打满算挣30多块钱，进入2015年，地毯厂的效益不好，不知道哪天倒闭。家里总共种了8亩地，收成有限。

提到家里的光景，相元方就愁得慌，“我的日子不好混啊，现在的钱是越来越不好挣了。我只能干点轻活，赚得自然就少，从过完年到现在就没怎么干，全家就指着她（王秀凤）一天二三十块钱混日子，难啊！”

相元方王秀凤夫妇现在支持相飞踢球，一是尊重孩子的意见，二是因为花不了几个钱。相飞穿的鞋都是最便宜的那种帆布球鞋，一双十几块，此外，每年学校还发一到两次新鞋与新衣服。夫妇俩不知道也不关心国家眼下重点发展校园足球，他们在意相飞接下来的升学问题，“上中学后就不能回家吃饭了，一个月的伙食费估计300块钱都不够，这可不是小数目，哪有闲工夫去踢球？”相元方说。

去年，相家村有两个男孩小学毕业之后被济南体校选中，入学后每天可以补助30多元的伙食费。王秀凤也有过让相飞以足球特长生身份去体校的想法，不过她既拿不定主意又做不了主，“那里的学费一年要多少钱？如果花老多钱的话俺们可供不起。就算两个星期回家一次，光来回路费吧。不过真要合适的话可以争取一下，咱说了不算，让孩子自己做主。”“足球真能改变人生吗？”

相飞排行老二，在这个家庭里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19岁的姐姐已经是成年人，可以养活自己；8岁的妹妹岁数太小，衣食无忧，她不同，随着年龄增大，她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懂得自尊与自强。

五年级时相飞第一次接触足球，当时她的第一感觉是开心极了。在足球世界中，这个心思敏感的小女孩忘掉了本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烦恼和忧愁。

启动速度快，这是相飞对自己踢球风格的评价，而在教练眼中，她的技术同样非常出色。去年孙集镇小学第一次组织女队到济南踢比赛，相飞作为绝对主力踢了所有比赛，一个小插曲是，临行之前她在训练时崴了脚，走路一瘸一拐，每天晚上用红花油和药酒搓脚，好歹没有耽误。

每天6点起床，先到学校练一个小时，下午放学后再练一个小时，周末仍然加练，两年来除了寒假外基本上天天如此，相飞说她曾经有过想放弃的想法，但不是因为太累，而是觉得自己踢得不好，“被教练批评的时候有过一丝丝不想踢球的念头，我很在乎同学和老师的评价，不是希望得到表扬，而是认可。”

家里那台11英寸的电视是相飞接触学校之外足球大舞台的桥梁，通过这台小电视，她欣赏了巴西世界杯，也看过几次鲁能比赛，她觉得鲁能比较厉害，最喜欢刘彬彬和王永珀。

当记者问相飞想不想成为像刘彬彬那样因为足球而改变人生的职业球员时，她瞬间变得沉默，然后摇了摇头，“真的能改变吗？我上初中后应该就不踢球了，因为中学里没有足球队。”

吃完晚饭，相飞开始做作业，她的脚下踩着足球，各个学期得到的奖状贴满了身旁的墙壁，小妹妹从桌子另一边趴着。相飞表情严肃，不知她是羡慕妹妹的天真烂漫，还是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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