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郡
姥姥的家,在白沙河岸边,河水从山涧里流出,缓缓的,悠长的,流到不见尽头的远方。女人们在一些大的石头上洗衣服,孩子们在摸鱼和戏水。木棒敲击声,大人的说笑声,孩子们的嬉戏声,杨柳树上的蝉鸣声,从河东到河西蔓延到天边……
姥姥是个小脚老太太,因为裹脚的时候太疼,不知道把裹脚布扯下来多少回,终于“夹生”了,就是脚包了一半,大不大,小不小,走起路来更是生生得疼。所以她走路总是踮着脚跑,久而久之,反而比大脚女人走得更快。
年轻时候的姥姥,伺候着姥爷的暴脾气,姥爷是个酒鬼,喝的都是地瓜干酿的酒,庄稼地里收的地瓜干,都被姥爷逼着去换了酒,六个女儿饿得哇哇叫。姥姥为了让孩子们能吃饱肚子,不给姥爷换酒喝,姥爷就把姥姥吊在家里的房梁上打。
妈妈是家里的老二,因为身体好,从小当儿子养,有一次,姥爷酒醉,又揪着姥姥的头发要打,妈妈指挥几个姨妈抱住了姥爷的腿,让姥姥狠狠地报了回仇。从那以后姥爷仿佛变了,再也没有动姥姥一个手指头。再后来,姥爷病了,胃癌。五十几岁的人,死在了酒上。姥爷死的时候,姥姥嘴里骂着“死鬼”,人却哭得瘫倒在地。或许,姥姥的心里,一段又一段苦的、饿的、酸的、痛的岁月,就跟着姥爷一起掩埋了。
夏天干旱,白沙河就成了一片白花花的沙滩,傍晚会在白沙河滩上放电影。我会翻过山去姥姥家看电影,电影里唱《女驸马》,像催眠曲一样弄得我在沙滩上睡大觉。
等我睡醒了,就自己跑回姥姥家,黑夜,姥姥家的大黑狗起初汪汪乱叫,看到是我,就跟在我的屁股后头甩尾巴。我找到钥匙,开门进到屋子里,从姥姥的点心盒里拿出几块点心吃着吃着就又睡着了。童年的没心没肺,可见一斑。
姥姥家的院子里有一株矮桃树,夏天的时候,结很多的毛桃。我总会爬到树上摘桃子,在身上抹几下桃毛,就啃起来。恰逢小姨妈挑着担子回家,她就会喊我两声,我出溜一下从树上跳下来,姥姥的饭一定就做好了。
姥姥因脑溢血在84岁那年走了,走的时候,她给自己准备了寿衣和这些年的积蓄5000多块钱,妈妈和姨妈用她的积蓄办完了丧事,剩下的按照她的嘱托给了当年结婚或生子的外甥。她一生凄苦,临了没有花子女一分钱。
姥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经历过新旧社会,一生没有说过什么豪言壮语,可是妈妈总是说起姥姥说过的顺口溜、俏皮话,那些朴实的语言一代传了一代,从来没有忘记过。
姥姥的家,如今已经被小姨妈翻新了,再回去的时候,院子里的桃树也枯萎了,被拦腰砍去,只是总会有一些新芽,断断续续地在被砍断的树桩上发出来,在季节里,发出新鲜的绿色。
从姥姥家出来,顺着一条弯弯的小路,走近白沙河,纯净的白沙河水缓缓地流着。两岸的人家青瓦碧树,一代一代的农民们在这里出生,又从这里离开,他们依附着白沙河的水,灌溉着农田,洗涤着衣物……
一转身,一个佝偻的身影在岸边打水,她提起水桶,踮着脚,一路小跑地回到岸边的家,家里那条黑狗,摇着尾巴,跟在她身边。院子里,一树桃花,花香入心,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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