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版图书】不用扬鞭自奋蹄

许瓛

坐骑，旧时指以马为主的畜和兽，现为轿车之类的雅称，不仅是一种交通工具，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宝马香车自不必说，逍遥于天上的各路神仙以鹿、虎、龙、牛、狮、鹤为坐骑，更显尊贵之极。坐骑一旦与国家融合，则有了另一层的含意，汉武大帝凭汗血马败匈奴、通西域、辟丝路，历代英雄豪杰借良驹宝马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不自觉地让坐骑内生出一种民族气节和国家品格的特质。

话说了有千年，但将国家与坐骑紧密相连，为之书写立传者，却不曾有过，作家李学辉《国家坐骑》的出版，成为开先河启后世的第一人。小说以凉州近现代历史片断为背景，在斑斓的社会风俗，传统的人文情怀里渗透出文化的厚度和精神的广度，把民族血脉和国家兴衰嵌入坐骑之内，彰显出历史的承接和现实的需求，张扬着震撼灵魂的自信，散发着惊世骇俗的穿透力。不但使坐骑与国家相连，而且使坐骑成为国家信仰的象征。

盛世衰微，民族衰退的大厦将倾之时，凉州大地上生活着一群如蝼蚁一样的马户，在近乎绝望的眼神里射出的是龙驹精神的强大支撑，是只为培育国家之马的永恒信念，让炼狱般承载民族希望和国家兴盛文化内涵的义马重新复活，从而在义马的出世、成长、涅槃中赋予历史和文化一种强大的现实主义思想力量。

义马，人马，国家之马，既是历史的文化符号，也是普通民众的精神信仰，义马的具化形象与马户的末世坚守，在时代变迁和历史推演中最终凝结为普通民众的内生力量，形成国家之马与国家之民的转化，使小说的文本故事升华为普通百姓的国家意识和国家精神，使历史现实中小人物自强不息的精神内质得到充分挖掘，从而体现出国民精神在历史进程、国家发展和社会进步中的聚散作用。

“光绪十九年的凉州咳嗽了一声，便把除夕唾到了城门边上。”一个衰微的时代，如此羸弱不堪，而凉州马户的拜马神和正月初六马日胖起来的凉州城，将人的精神寄托凝固在一种信念追求里。一国一民族，没有追求则没有希望，小说《国家坐骑》从凉州的独特文化入手，以义马形象为载体，在展现普通民众的国家意识和国家精神的同时，通过韩骧夫妇、相马师、圉人、胡七爷以及马政司官员的形象塑造，以微弱的声音和心灵的挣扎，体现了在民族危难之时这些小人物的信念追求，不论是对义马的呵护，还是对义马酷刑般的赋型锻造，只有一个目的，为羸弱的国家培育国家之马。小说从大处落墨以细节勾勒，近乎撕心裂肺地表现了最底层人群为国家为民族的追求精神。

《国家坐骑》抒写的深层次人文品格和普通民众的精神高地，都是奇崛滚烫而筋骨自现，因为小说负载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最为宝贵的牺牲精神。作为国家意识、国家精神象征的义马，人为马生、人作马养，韩骧夫妇灵魂深处的挣扎等，它展现的就是为国而生、为民族而立的牺牲情怀，在最深处揭示了人性的本真和动能，从而折射出传统和现代的理想密码，使渗透在国家之民骨子里的牺牲精神有了现实主义冲击力。

从坐骑而国家，到《国家坐骑》，先不说李学辉这部小说对当代文学界产生的震动，以及对小说抒写的再思考、再探索的高标姿态，也不说这部小说独特的叙事风格和艺术魅力，以及小说和作家所呈现的祭献精神对文学理想的实践。单就体现的国家之民所富含的文化内涵、国家意识、国家精神和牺牲追求精神足以让作品站立于自己的高地。不用扬鞭自奋蹄，《国家坐骑》势必对当代中国文学产生重要影响。

（《国家坐骑》，李学辉著，敦煌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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