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诗话 （三十一）●周大成

肃州八景 之二

戴弁

玉关来远

圣代文明遍九垓，山河设险玉关开。

月明虏使闻鸡渡，雪霁藩王贡马来。

泛泛仙槎浮瀚开，翩翩驿骑上金台。

幸逢四海为家日，独坐藩垣愧乏才。

封建时代，朝廷规定，凡外国使节入关，需事先通报名册，待朝廷批准姓名、名额后，由关防官员按照指定的日期，务于鸡鸣开关验明正身，始能入关，谓之“闻鸡渡关”。戴弁的《玉关来远》这首诗，描写了明代沿嘉峪关→酒泉一线丝绸之路上中国与西域、中亚乃至更远的国家使臣友好往来与商贸驼队频繁交往、闻鸡渡关的情况。突出了明代嘉峪关在沟通中西交往中的重要作用，抒发了四海统一匮乏人才的感慨，表达了作者为安定边防而竭忠尽智的愿望。

今嘉峪关西北十五里有石关，关在南北两山之间，即古之玉门关。宋代《武经总要》、唐人《释迦方志》均言:“肃州西行七十五里至玉门关，关在南北两山之间”。宋僧《西天路竞》云：自“肃州西行一日程，至玉门关”均可证明。

近年来，著名西北史地学者李并成教授潜心研究提出嘉峪关西北约十千米的石关峡为历史上设置“最早的”玉门关和“最晚的”玉门关。他认为玉门关是伴随着河西汉长城的修筑而设的，其始筑年代应在由令居（今永登县境内）“筑塞至酒泉”的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约在西汉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李广利第二次伐大宛之际，汉长城继续由酒泉西延至敦煌，玉门关遂西迁至敦煌西北今小方盘城一带。西迁后的石关峡原址设置障城，名玉石障。

玉门关西迁至敦煌后，约在东汉明帝十七年（公元74年），随着由瓜州径通伊吾（今哈密）的伊吾道的开通，又东移至今瓜州双塔堡附近。但敦煌的故玉门关仍在使用，并未废弃。

迨(dài)及五代宋初，石关峡又被重新启用，重设玉门关。玉门关从隋唐时的玉门关——今安西双塔堡东迁400里许又返回到最早的关址石关峡。东移的原因是当时石关峡的位置正当东面的甘州回鹘与西面的瓜沙归义军政权的天然分疆之地，正处在由一个政权辖地进入另一个政权辖地的关口，因而势必成为沟通东西交通的必经要口；二是与当时瓜州直通伊吾道的废弃以及沙州社会长期稳定、沙州以西的道路畅通有关。五代宋初的玉门关存在了约130年，自北宋仁宗景祐三年（公元1036年）西夏占领整个河西走廊后，玉门关就从史籍上销声匿迹了。明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大将军冯胜平定河西，乃于关南嘉峪塬筑堡，因山为名，改称“嘉峪关”。可见，嘉峪关是古玉门关的后称，而古玉门关则是今嘉峪关的前身。明代诗人戴弁深知其中缘由，故仍以“玉关来远”为题，列入肃州八景之一，诗中所描写的当为明代嘉峪关的实况。

嘉峪晴烟

烟笼嘉峪碧岹峣，影拂昆仑万里遥。

暖气常浮春不老，寒光欲散雪初消。

雨收远岫和云湿，凤度疏林带雾飘。

最是晚来闲望处，夕阳天外锁山腰。

这首诗描写嘉峪山（即今文殊山）的气势和四季不同的景色。首联写晴明之日，远眺嘉峪山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烟霭之中，它高矗的身影直欲与其西南的小昆仑山一比高下。二三联描写嘉峪山四季之景。春天，大地复苏，微微暖气在山上浮动；夏天，雨后的山体清新壮丽，远处的峰峦蒸腾着低湿的白气；秋天，金风吹动疏林，远看嘉峪山上一片雾气如带然；冬天，大雪初消之日，阳光照耀山岚，仍然寒气逼人。尾联突出夕阳西下之时，嘉峪山在千万条霞光照耀下，光彩焕发，分外妖娆。《肃州志》云：“草树秀发，云霞杳霭。每大宇晴明，望之烟景苍翠，有可爱者。”作者笔下展示了一幅幅多彩的素描画，读来有身临其境之感。

嘉峪，指嘉峪山。《明史·地理志·肃州卫》载：“（肃州）西有嘉峪山，其西麓即嘉峪关。” 《肃州志》载：“嘉峪山，在（肃）州西七十里。山之西麓即嘉峪关。一名玉石山，下有九眼泉。”元太子喃嗒失《至元重修文殊寺碑铭》载：“且肃州西南三十里嘉峪山者，乃一切贤圣棲神化远之归心。林泉秀美，涧壑寂寥，神光现于长空，石室藏于畔侧。”此碑立于元泰定三年（公元1326年），比嘉峪关建关（公元1372年）早46年。碑铭明确指出，现在的文殊山在元代本名嘉峪山，明代以后嘉峪山才有了文殊山这个别名。明戴弁《嘉峪晴烟》诗描写的是明代嘉峪山及明代以后至今文殊山的景象。

昆仑，山名。《山海经》：“昆仑山，上通天界，乃天帝之都。”《十六国春秋》：前凉太元二十一年，酒泉太守马岌上言：“酒泉南山即昆仑之体，周穆王见西王母，乐而忘返，即谓此山。”《西域考古录》云：“（昆仑山）在肃州西南八十里。”今查酒泉之南有祁连主峰，高5546米，史称小昆仑山，即此。

关于周穆王见西王母于昆仑山的故事，最早见于成书于战国时期的《穆天子传》。尽管目前人们对该书的成书年代仍有争议，而且该书内容也有不少臆想传说成分，但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战国时期西域的地理、历史、风土人情和中原内地同西部各地间的来往联系，对研究中国及中亚史地仍具有重要意义。后世之人将昆仑山附会于酒泉南山，不过是借助一些历史事实和传闻，通过幻想虚构的手段进行加工而成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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