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都不像北方人:个子不高,瘦,面目有棱角,典型的“北人南相”。他笑着站在我面前,说话,没说几句,眼神便躲开,里面有一种怯。跟他聊小说,他先说,我接着说,轮到他,只是哦一声,就得换话题。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休闲餐吧,我请他和另一位广西“80后”作家钟欣吃饭,他不饮酒,很少吃肉,我们各自谈各自的经历,他学机械制造(好像是造火车),喜欢读外国小说,喜欢长跑,是桂林女婿,在北海某高校当老师,老家在遥远的山东。这是我对他最初的了解。我想,他的“怯”,是“怕生”,他的“不搭话”是怕自己的话伤人。
从此算是认识。没见面之前,我们杂志发过他的两篇小说,其中一篇还是头条,写一个几成废墟的矿区,残败的生活与梦想,此作获我们杂志的年度小说奖。他是广西80后作家的佼佼者。我们杂志2013年召开“‘80后作家’小说创作恳谈会”(目的是来年出一期广西80后小说专号),与会人员不多,近年崭露头角的青年作者也就11个人,其中便有他。考虑到小昌他们大多都是第一次参加由刊物组织的笔会,杂志社很重视,我和主编提前去选开会的地方,后来选在广西象州县一个稻田环绕的温泉小旅馆。2013年11月,一拨人来到这里,泡温泉,听讲座,这是广西80后小说作者的第一次集结。后来,这期专号顺利推出,其中就有小昌的《我梦见了古小童》。
了解一个作者,看他的作品就够了。小昌不凶狠,有同年龄段作家罕见的谦卑和冷静,有一种低于尘埃的态度。作品调子偏灰,好几个小说写回乡,主要人物不是同学就是乡亲。作为主人公的“我”,没钱、没女朋友,而同学和乡亲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在苦熬。风情画似的,视线跟着人物走,哪个人物出场,就写哪个人物,也不多写,匆忙出场、匆忙离场,人走了,小说的调调却留下了:所谓聚沙成塔,一幅乡间生存图卷在小说里缓缓张开。
这次在《十月》杂志刊发的两篇小说也是如此。《小河夭夭》给人印象深刻,跟他以往小说不同的是,小昌这次把被动变为主动。以往他的小说,多是写人的状态和经历,在这个小说里,你看见了小昌,作为一个作者,他的情感在小说里流动,他就是小说里的“我”,“我”不再是看客,不再是乡间生活的收集者和见证者,“我”参与了“密谋”。
小说里最主要的情节就是“我”跟堂弟小磊的媳妇丹丹因为孩子而产生交集的情节:
到了那个村口,我说:“见到她,你跑过去挡在前面,我绕到她后面,防止她跑,这时,你就抢孩子。”他说:“好。”我们就在一堵旧墙后面躲了起来,轮番监视那条路。那条路人来人往,我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丹丹。
孩子是抢回来了,孩子的妈妈想孩子,又来求“我”:
那天晚上丹丹给我打了一通长电话。家里人都睡了。她在电话里哭声响亮,我不得不把手机听筒放得距耳朵远一些。她说想孩子想得发疯了,天天晚上睡不着觉。最后求我能否把孩子偷偷抱出来,让她看一眼。我说不行,她泣不成声,哥、哥、哥一声声地呼唤我。再这么下去,不知道她会说出些什么,我不得不答应了。
“我”骗过堂弟的家人,把孩子“借”给他妈妈丹丹,没想到丹丹家那边把孩子当人质,讨价还价。丹丹这个可爱的少妇,在结尾处,走投无路,赖上了“我”,使“我”成为百口莫辩的桃色事件里的男主角:
那些人越走越近了,已经听到他们喊丹丹的叫声了。好几束光柱朝这边射来。沿着台阶跑下去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沿着水泥柱子向下滑,直滑到水里去了。水里凉飕飕的,有一只冷月在水面上抖着。我紧紧抱着那根水泥柱子,不敢松手,害怕水里的小鬼扯我的脚丫子。呆了许久,那些人终于走了。我在水里扑腾了好一阵子才上了岸,手机和钱包全湿了。看来手机又得换了。
写的还是那些人和事,但是感觉小昌的小说多了些提炼和设计,从紧贴地面到离地三尺,他在慢慢地改变。在小说《小河夭夭》里,他设计了一场乡村长跑比赛,主要人物参加了这次长跑,这样的设计别有一番风味:
太阳照在小河上,溅起一片乱纷纷的光。小河水黑油油的,就在我身边流淌,不知道现在的河滩上是否还有铜钱。我一路走下去,一直走到终点。终点处就是那处水闸,早已有人跑到水泥台子上休息说话了。他们在高处看见了我,喊我,说我怎么跑得这么慢。我也上了水泥台子,有人说:“还不如你二姑,她得了女子组第三名。”我说:“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时候我才想起二姑来,四处找她。后来在一处荒草中,找到了她。她趴在那儿,不断呕吐。我拍着她的后背,说:“何苦呢,这是何苦呢。”她终于抬起头来,说:“没事的,只是好久没跑了。”
小昌的小说才华刚刚显现,他喜欢读小说、写小说,跟其他广西80后作家相比,他的优势是大学教师这个身份,这个身份使得他能安下心来阅读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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