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温泉的记忆

□李永康

成都平原温江温泉于1999年开发成功，得力于乾隆版《温江县志》。“温泉潭：南半里，川主庙后，即皂江府河经流处。相传此泉多温，亦邑之一景。”虽然县志的这个记载和今天我们去的实际地点相距有数千米，但离金马河更近，紧临温江赛马场，集观赏、玩耍、休闲为一体，和现代人的生活极为合拍。温江鱼凫国都温泉开建后，我仅仅去泡过一次，印象最深的就是人太多。

因为家门口有了温泉，让我想起了很多。我最初对“温泉”两个字有印象，是在不满20岁读白居易的《长恨歌》，里面有两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觉得那是皇帝和皇后们游玩的地方，离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太远了。没有感性认识，因为那个年代很多小镇上的人，连洗澡都是用脚盆装水，去院坝或厕所，先浇水把身上打湿，抹上肥皂，再简单冲一下完事。来到温江念书，当读完莫泊桑的《温泉》，才觉得法国人真是太奢侈了。他们一百年前，普通人就在享受生活的乐趣了。1925年，川端康成在《温泉通信》一文中还埋怨“可是在汤岛（温泉）看不见一轮大满月，看不见称得上是朝敦初上和夕晖晚上的景象。”过了三年，他在《土地和人的印象——若山牧水和汤岛温泉》就改变了认识，“曾在汤岛住过三年之久，近年来相当多的文学家来游此地，不过特别歌颂汤岛的，恐怕还得数牧水了。”

我第一次泡温泉，是很多年前在河南商城的汤泉池。那是一次文学笔会，我是先飞武汉市，然后坐长途汽车路过孝感麻城到商城。汤泉池很有名，清乾隆25年，乾隆皇帝游览汤泉池，御笔题书“汤坑”。晚上和几个文友去泡，但没有觉得特别的稀奇。

后来，又去云南大峡谷，留下强烈的印象是，观赏那个在山顶上的露天大池，有好几米深，热浪涌上来像烤炭火。崇州的文井江温泉，池水焦黄，硫磺味太浓。但是它的休息处很安逸，男男女女裹着长浴巾躺在那里，自由自在，身心彻底放松。大邑花水湾温泉，每一次去，我都要在那里住上一晚。峨眉山泡温泉最使我难过。2013年，我母亲七十三岁生日时，她提议让我陪她上峨眉山，还必须是连续三年。前两年如约而行，第三年因为在外地办事，赶不回去。第四年，我和妹妹一家人又陪着去。登顶下山后还住在一家温泉酒店。泡温泉是个项目，母亲不去，好一阵劝说，她才同意。去了她就坐在池边上。我过去牵着，她才肯到水中蹲下。母亲很瘦弱，手也干枯了。在她的脸上看不出笑意，只有眼睛能透露出她内心的喜悦。这是我最后一次陪母亲泡温泉，一个月之后母亲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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