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卿
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母亲从犍为县所属泉水这个小地方嫁到牛华镇,祖父很高兴这不用说,而且从做裁缝手工活维持生计的钱中,拿出不少来给新过门的媳妇置了一对金戒指和几颗豌豆那么大的、可以装饰帽子的金饰物。母亲当成珍宝,放在一个小皮箱里珍藏着。以后有了我,可没过几年,父亲撒手西去,全家陷入悲痛之中。祖父怕我母亲丢下我不管,整整6年不准她回娘家,直到6年后祖父才同意母亲回娘家探母的请求。临走的那天,祖父母叮嘱母亲要把金戒指戴在手上,把金饰物别在金绒帽上。这意思谁都明白,让母亲娘家里的亲亲戚戚、舅子老表们知道她虽失去了丈夫,但是生活得依旧很好,仍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农民强,若不好怎么会戴金戒指呢,所以不用为她操心、发愁。
解放初期,讲阶级斗争,讲成份,我们家被划成小手艺工人,比工人阶级和贫下中农差一点,仍然属于劳动人民的范畴。但是问题来了,谁见过劳动人民手上戴金戒指的?祖父胆小,怕别人记起我们家曾有过金戒指,而使有关部门怀疑,改划我家成份。便吩咐我母亲无论今后去哪里,金戒指和小金饰物一律不能再戴。
几年之后形势比较明朗,我已在读私塾,母亲才带我回娘家去看外婆。那次,亲戚来了许多,都带着好奇的心情来的,看从山村里出去的女人在大地方(农村里的人把城里都看成大地方),生活得咋样,特别是死了丈夫的女人有什么变化,当好奇的人们看见母亲脸色红润,而且手上带着金戒指,金绒帽上还有几个闪闪发光的金饰物,一切顾虑全打消了,能戴金戒指当然属于殷实人家呀!
光荫荏苒,我初中快毕业了,别的同学踌躇满志,大谈前途与理想,而我心里忐忑不安,能不能再读书心里没底,我家庭条件极差,没有父亲,母亲又没工作。谁供我继续上学呢?叔叔知道这事后问我是想继续读书还是想工作?我说想读高中。叔叔回答很干脆,他帮我,每月给我6元伙食费。可是有一个月,我向叔叔要伙食费,他说没有,并顺手向床头一指,那里有床草席,叔叔说:“你拿回去卖了缴伙食费吧!”我知道叫苦没用,拿起草席就离开。回家后母亲问我伙食费拿到没有,我把情况说了后,母亲叫我别急,她去想办法。暑假过完,快到开学的前两天,母亲给了我6元钱。我问钱从何来,她开始不肯说,经我再三追问,她才说托人去乐山把心爱的两枚金戒指中一枚,加上两个金饰物一起卖了。我问卖了多少钱,母亲说共卖了38元。我虽然不懂金价,但是三四钱重的金戒指,少说也要卖六七十元,这分明是人家在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过救了急,我因此才读完高中。
最终我没考上大学,而我的儿子却顺利考上了重点大学,小儿子大学毕业后工作在贵州,他是军人,又是医生,由于他医术好而且态度好,受到领导的赞扬。不仅赞扬还关心他的个人问题,找人“做媒”,顶头上司的女儿与儿子耍上朋友。结婚之前,儿子未来的岳父邀请我们去玩,我派妻当代表去看看。临走时我们犯了难,人家家庭好,再说现在女人讲究穿戴,金戒指没戴,人家以为我们穷哩。于是又将母亲那枚金戒指“请”出,让妻戴上,似乎心里要踏实些。之后,我们再遇上难题:结婚喜宴由我们来办,亲友们都说要办得热闹一点,是为儿子争脸面。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作为应酬,妻又戴上那枚金戒指,谁知被细心的好友文女士瞧见,悄声与妻说:“你怎么戴的是男式金戒指啊!我姐曾送我一枚女式的,早就想送给你,现在快把你那枚换下来……”这事已过很久,然而直到现在,文女士不管在哪里,只要遇上我妻都要用略带责备的口气问:“我送你的金戒指怎么不戴上呀?”
新闻推荐
“文瀚嘉州·百姓直通车”示范项目接受验收乐山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获肯定
16—17日,四川省文化厅副厅长向华全率省验收组、观摩团成员来到乐山,对第二批创建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示范项目的乐山市“文瀚嘉州·百姓直通车”项目创建工作进行检查验收。创建工作获充...
犍为新闻,故乡情,家乡事!不思量,自难忘,梦里不知身是客,魂牵梦萦故乡情。犍为县,是陪我们行走一生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