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蚂蚱

■龙凤英

醒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大雨，雨水猛烈地敲击着窗户，传来哗啦啦的雨水声。这里正是印尼巴厘岛的雨季，在海洋季风的吹袭下，暴雨常常骤然而至，令人惊惶却又无可奈何。昨晚睡觉前还看着满天的繁星，晶莹的夜空呢，今晨就凌空倾泻下这么大的暴雨，可真感受到了这里气候变幻的奇妙。这或许就是热带雨林气候的特征吧，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出太阳，还有伴着骄阳洒向大地的太阳雨呢。

我住在乐山大渡河边的高楼之中，当雨来临，在阳台上沐风栉雨，感受着雨来的清凉，可真听不见雨打窗棂的声响，更别说像今天这倾盆如注的雨水声了。这个声音，熟悉而又陌生，却在“悦榕庄”酒店的别墅里，找回了童年住小青瓦平房时，对雨的感觉。这味道，有一分怀旧式的亲切。

雨势渐收，由倾盆之雨变为沥沥淅淅的雨丝，透过玻璃窗看着风把万条丝绦般的雨丝，向左向右吹拂，呈现出妖娆的弧线，这雨，怎么也多情起来，好如雨中之舞，给人美的感受。我眼里突然被玻璃窗外的小东西定格了，这不就是一只蚂蚱吗？它静静地趴在一片硕大的绿叶上，它绿色的身体与绿叶混成了一体，不经意看不到它呢。它的羽翅披着晶莹的雨水，闪现出细粒的光点，一动不动地睁着大大的双眼，好像已有什么甲虫在它的前面。我赶紧拿出相机，调好大光圈，对准它，以最快的速度，从不同的角度，咔嚓咔嚓地拍下了几十张特写，生怕它突然就飞走了。室内的相机声并没有惊扰到这只可爱的小生灵。我又调整光圈，变换角度给这只不速之客，拍下了更多生动的画面。而它好像感知到有人在为它拍摄似的，又变化摆弄出些姿式来，足足实实地让我拍了个心满意足。带回去，可以设计成一册“昆虫写意”呢。当我还沉浸在与蚂蚱的交流氛围中时，服务生已经敲响了团队出发的门铃。好遗憾！我还想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当阳光穿透树叶，投射在这只小生灵身上时，再拍出它灵动的身姿呢。我们仅是巴厘岛匆匆的过客，旅行者的脚步永不停息，而它，却是这海岛丛林中的生灵，生于斯，长于斯，是这里的主人。收起了相机，在不舍中告别了这只雨中的蚂蚱。

对蚂蚱的感情是从小产生的。小的时候，没有玩具耍，没有游戏打，那年月玩法的一种，就是到田地里逮蚂蚱。我跟着哥哥，他用一根一米多长的竹竿，在竹竿梢加上一个小铁丝圈，到处去网蜘蛛网。直到竹竿梢上的铁丝网绞满了蜘蛛网，就成了粘捕蚂蚱的专用器具了。当天气晴朗时，奔跑在茶花村的乡野田间，总能捉到好几十只。

儿时的生活，成为今天的梦境，我一直有一份萦念，希望能拍到一张蚂蚱的照片。不期然于今晨，在太平洋里的千岛之囯——印尼的巴厘岛上，终于被我邂逅了这次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巴厘岛的蚂蚱，比四川的蚂蚱更绿、更肥、更大一些，更加憨态可掬。假如捉到几只，我要把它捧在手心里，仍由它顾自嬉戏，然后飞了开去。在今天，我即使有儿时的念想，也绝不会再生出吃它的念头了。爱尚不及，何忍饕之。我要选出一张极致的相片，把它放大装框，立在桌案之上，与它不时相视，会心一笑。这是我在巴厘岛摄影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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