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不远游

文/张萃勇

那天早上，在医院护理生病的岳父时，脑子里突然迸出了6个字：父母在，不远游。

我5岁丧父，21岁刚参加工作后不久，母亲也病重离世。对于孔夫子这句古训，我并没有多少切身的感受，直到这次在医院护理的这四天三夜，才让我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个冬天的天气异常寒冷，刚进“数九”，78岁岳父的老毛病就复发了，并且一天比一天严重，我赶紧将他送进县医院进行住院治疗。当时女儿刚生了二胎，妻子在家照顾女儿兼带外孙，我也忙着上班，便叫回在乐山务工的妻弟到医院照顾岳父。一周后，岳父病情有所好转，加之妻弟假期已满，为了不连累子女，岳父便执意出院回家疗养。

哪知才回家的第二天，岳父病情又突然加剧了，乡村医院的医疗技术根本无法止住岳父昼夜不停的呻吟声。在家熬到第7天，一向倔强的岳父才有气无力地给我打电话说了情况。

我毫不犹豫地请了假，雇车送岳父重返医院。此时的岳父走路一步三停，咳嗽不止，脊背弯成了一张弓，而医院住院部人满为患，9楼呼吸科更没有床位，巷道里挨挨挤挤全是临时病床。我搀扶着痛苦不堪的岳父，流着眼泪向医生护士求援，哀求接收岳父入院。可是，却被告知早已没有病床了。

天色已晚，寒气袭人。我扶着岳父站在护士站柜台前，腿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无奈到了极点！回家明天再来就医？不能！万万不能！如果不及时抢救，可能会危及岳父生命！

天无绝人之路。这时，一位年轻护士看到岳父脸上痛苦的表情，便悄悄对我说：“要不，你带老人快点去急诊科，先把液输起，等明天早上再说！急诊科在旧大楼一楼，这里的病人相对少点。”到了急诊科，医生说门诊费不能报账，我赶忙说：“不报无所谓，救命要紧。”医生便安排岳父躺在抢救床上输液。一晚上，前来急诊室就医的人来来往往，闹哄哄、吵嚷嚷地。岳父本就心烦意乱，在这个“热闹”的世界里，更觉得受罪。

凌晨1时许，急诊科才慢慢安静下来，岳父也停止了剧烈的咳嗽，累了一天的我靠在旁边的陪伴床上也和衣进入了梦乡。大约凌晨3点，我一觉醒来，却不见病床上的岳父，忙翻身起床，往抢救室外跑去寻找。在门口，我见到踉踉跄跄的岳父，原来他从厕所出来，却找不到返回的路了。在这呵气成霜的三更半夜，万幸没有酿成悲剧。为此，我自责不已，也不敢再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早上8时许，通过妻子在该院当医生的初中同学的帮助，岳父终于进住了呼吸科抢救室，暂时安排在一张陪伴椅子上，墙上贴上“一级护理”标志。此时此刻，我紧悬着的心才稍有放松，却仍然不敢踏实入睡。

就这样，从送岳父进院到今天，我已在医院整整护理了四天三夜。早上看到岳父充满感激地眼神，我内心却一阵酸楚：父母老了最容易生病，子女陪护本乃天经地义，哪里谈得上什么感激，可要么子女忙于工作、要么是父母不愿意连累子女而苦撑，一次简单的陪护对老人而言都显得如此珍贵，我们做子女的难道不该为父母有更多的思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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