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快乐” 还是“压抑”

春节后最恐怖的事，莫过于站在体重秤上，久久不敢相信上面的数字。绞尽脑汁地思索，除了放下手机、摘掉项链、去趟厕所之外，还有哪些可以去掉的重量？

而更恐怖的事，就是一觉醒来，忽然发现上班的日子已近在眼前，而身下的床距离那个小小的工位，还有遥远的成百上千公里！

年就这么过完了，你是遗憾还是如释重负呢？

“春劫”后的深深疲倦

在大多数的文艺叙事里，春运的前半程总是欢欣雀跃的。回家的热望，就像是悬在驴子脸前的那根胡萝卜，指引着我们穿越人山人海，鼓舞着我们忍受拥挤、疲惫和“熊孩子”，最终叩开家的大门。至于那扇门后真实的情景，节日里滚动的公益广告、春晚上的小品、新闻里的返乡追踪，都不会告诉我们。

说中国人已经厌倦了春节，恐怕有点耸人听闻，但大多数人在“春劫”后感到深深的疲倦，却是不争的事实。

就说春节旅游吧，简直比国庆黄金周还要热闹。据说今年的乐山大佛身边，每天都会围满超过4万名的游客。端坐的千年大佛面对人山人海和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会不会笑容渐渐凝固，双颊慢慢绯红呢？

距离乐山大佛不远的熊猫基地里，呆萌的国宝不得不在春节假期加班加点，完成每天待见八万名游客的工作任务。

有网友说，早上6点半就到了熊猫基地门口排队，依然被数以万计的“两脚兽”淹没，挤得刚刚买来拍熊猫宝宝的iPhone X都拿不住了。在社交网络上，你只看到她镜头下的“吃播网红”们呆萌呆萌的样子，却看不到她在人潮人海中挣扎着踮起脚尖举起手机的汗水和艰辛。

七天下来，难得休假的人们在国内外的各大景点、机场奔波辗转，比工作还要累，不好好上几天班，怎么能休息好呢？

其实过年也很“油腻”！

至于那些老老实实待在家过年的人，更能体会如坐针毡的含义。

网络上对于七大姑八大姨的责难，本质是一种价值观的冲突。当渴望独立、恐惧婚姻、珍视隐私的都市年轻人，接受小城亲戚有关结婚生子、加薪买房的诘问，结果注定是不欢而散。前者把不快发泄在社交软件上，后者则将不满留在心里，让“这孩子不行”的判断，在亲朋间的口口相传中涟漪般扩散。

“一个月赚多少？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买房？”

这夺命三问，如果出自亲戚之口，还能用假笑来招架，如果来自自己的父母，那就是当代家庭的大难题了。大多数年轻人只会悲伤地发现，这种互不理解往往是难以调和的，他们只好匆匆收拾行囊，逃回大城市的出租屋内，继续痛并快乐的工作着。

有人说，中国有两个春节，一个是小孩子眼里的春节，一个是成年人眼里的春节。前者意味着美食、新衣、游戏，是纯粹的快乐，后者更像是中国式人情世故的大集合。

朋友、同学、亲戚、邻居，一切我们能够想到的社会关系，都在春节几天交织成一张网，捆缚我们的手脚，这当然使久居写字楼的青年们疲于应付。

从小开始，春节就表现出了它的人情世故。“给张叔叔倒酒”“叫啊，叫伯伯，快叫！”“放下筷子，让舅爷爷先吃”等等，让春节还不如一个周末来得自在轻松。

别以为现在长大了就没事，春节里还有一些“油腻”的社交场合。“听说你唱歌很厉害？给大伙儿来一首呗！”“你跳舞那么棒，大过年的跳一段助助兴呗！”多才多艺高颜值的人，常常处于一个被观赏的地位，过年如过“劫”。

工作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1991年，赵丽蓉老太太凭借一部叫做《过年》的电影，获得第四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这或许是中国最早的国际影后。在这部电影里，把大家庭过年的暗潮涌动，展现得淋漓尽致。相比之下，办公室里的那点儿事倒显得小儿科了。

而在很久以前，工作是中国人开心过节的绊脚石。老舍先生曾经回忆起自己刚刚得到小学校长的工作后，与母亲在春节里的一次匆忙会面：“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愣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

而现在，工作却成了越来越多人逃离节日的救命稻草。

小城市的人拽起行李箱，车站前的分别比年夜饭还要情真意切、充满温情；大城市的人掏出手机，看着街道上的外卖、网约车越来越密集，感到生活正逐渐回归正轨。

“不经历过年假期的身体疲惫、内心空虚，怎么能感到工作带来的满足感？”不少企业老板在节后总结苦尽甘来的人生哲理。

新年假期还没结束时，中戏的艺考初试就早已开始了。尽管参加考试的一些艺考生用口罩包裹住自己精致的五官，但他们一定知道，身后会有无数长枪短炮和热切的目光对准自己。明星上班了，狗仔上班了，粉丝们也上班了！

无论这个春节你感到快乐还是压抑，新的一个农历年的工作已经开始了。早点摊还会照常出现在楼下，公交还会准时发车，打卡器还会一如既往地亮着……

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只有当下一个春节到来时，回望这一年的努力、幸运或不幸，我们才知道时间改变了什么。就像卡尔维诺说：“时间流逝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感觉和思想稳定下来，成熟起来，摆脱一切急躁或者须臾的偶然变化。”

◎曹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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