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凉山（五首）

作者简介

陈修元，男，广汉人，诗人，文化策划人。出版诗集《诗意的飞翔》《跟随一江流动的水》《回乡》《诗巫三星堆》《驶向火星》等。2015—2016年策划发起推动成绵乐诗歌高铁活动，在诗坛产生影响。

□陈修元

在甘洛

仲夏，黎明

窗外夜雨初停

我的肉体被灵魂搬运

置放在凉山的北大门

一夜乱梦醒来

瞬间无法确认此身何处

窗外群峰浪涌

半山云雾缭绕

始知又到彝人聚居区

之甜美甘洛

去年曾经来过

汽车在山间沟壑穿行

山峦沉沉

一只迷失方向的黑鸟

错飞进某一个彝家孩子的梦

在越西

这个嶲字

佳山叠嶂

藏于四川西南

横断山脉

很多人不识它

也没有到过越嶲

人难于走出自己

难于仰望这方圣地

1959年，扫盲班把嶲字

替换成同音字西一个用了

1700年的好文字

随嶲水流走

它的神秘藏于

毕摩的经文和喃喃诵声

一个出生在越西名叫张亚子的人

修炼成了国人熟知的文昌帝君

我凝视从水观音涌出的大山积雪

化作圣水，在阳光下流向远方

我喜欢做梦

没有梦到越西

南方丝绸古道

消失在岁月拐弯处

我看见从云雾深处走出的彝人

他们的眼睛

闪烁神灵的光芒

在喜德

我不知道喜德两个字的彝语读音

那该是很动听的彝人标准语音

听来宛如青翠的鸟音

栖息山林，守护神灵

我喜欢喜德这两个汉字

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大凉山深处的彝人

抱朴喜德

深藏于心外化于眼前山水

我带不走这里的草木

只想带走喜德的彝语读音

“夕夺拉达”

制造铠甲的地方

彝人穿上铠甲

我这个汉人

如何才能进入彝人的内心

在金阳

十万亩索玛花

十万亩波霍玛伟

十万亩杜鹃花

盛开在金阳城西

我错过了季节

索玛花在彝人的歌声里盛开

在彝人的梦中盛开

在我的诗句中盛开

尝一颗山野的青花椒

味觉之麻久久不消散

远望群山，莽莽苍苍

彝人守护着信仰之神

我记住了一个彝族青年

一名精瘦的小学语文教师

激动时汉话说得有些不流畅

我读懂了一只鹰飞翔的目光

在邛海

我想成为邛海的一滴水

它们亿万年相聚拒绝我

我是岸边的一个旁观者

远山成为黑夜的一部分

我即使跳进黑夜的邛海

也被世世代代鱼群拒绝

它们供奉的神灵拒绝我

我的神灵等待我的确认

苍天下彝族神灵的居所

我目睹一颗星辰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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