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草鞋

□欧正中（会理）

我的家乡在大凉山深处。记得小时候，经常看见家乡的成年男子们穿着草鞋爬坡下坎，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草鞋陪着故乡的男人们走过冬夏，迎来春秋。

我的父亲也有这样的草鞋。他时常穿着它挖地除草，种庄稼，收割粮食，挑煤炭，交公粮……崭新厚实的草鞋被劳苦的日子磨得破旧瘦薄，父亲似乎都还舍不得扔掉，直到穿得地上的石子实在太硌脚，父亲才会把草鞋有些不舍地放在房屋的一角。

父亲本来是会编织草鞋的。可他经常被穷苦琐碎的日子折磨得焦头烂额，所以，有时候，他忙得几乎没有时间为自己编织一双新草鞋。

只有到冬季闲下来时，父亲才会想到该为自己编织一双草鞋了。父亲找来木梯，爬到木楼上，把收割时精心挑选的稻草、麦秸拿下来，一根一根用剪刀修除顶部，修剪整齐后，父亲会拿上一大把，在光滑的石板上轻轻地不断地拍打，直至每根秸秆都变得柔软。如果有破裂、断杆现象，父亲会把它们挑出来扔在一边。当把所有的秸秆都拍打好之后，父亲便开始了他的编织工作。

也许是父亲手艺高超吧。只要把草鞋的长度确定下来后，父亲编织起来总是那么顺手。那一根根柔软的秸秆，在父亲的手里，似乎有了生命，有了力度。父亲总是把每一个接头都巧妙地隐藏在鞋底，让整个鞋面看起来紧密结实、平整光滑。

当父亲把草鞋都编织好后，他会拿起新草鞋在阳光下观看半天。然后才会穿上新草鞋在房前屋后走走。不知父亲是在检验鞋的质量，还是在感受鞋是否合脚。总之，那些天父亲喜悦的心情是写在脸上的。就好像那双新鞋是父亲忙碌了一年后给自己的奖赏。

我的家乡还出产苎麻，那时，我家周边的荒地都种了苎麻。父亲每年都会把等级低的不好卖的麻丝留下来编织草鞋。用麻丝编织草鞋要更费工夫。它需要用双手把麻丝搓成一根根细绳，然后再编织。麻丝极富韧性，不怕水泡，用它编织的草鞋经久耐穿。那段时间，父亲总是忙碌到深夜，直到编织成了好几双草鞋，父亲才会停手歇一歇。

这些麻丝草鞋，父亲似乎从来都舍不得留下来自己穿。他总会挑选一个空闲日子，用竹棒挑着鞋，到街上去卖。父亲用卖鞋的钱换回来一些油盐等生活用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生活逐渐富裕起来。那曾经的草鞋也逐渐淡出了我们的生活，成了记忆中一道永恒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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