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春天 □ 宾文才（普格）

父亲今年已年过七旬，和千千万万个年迈的老人一样，岁月的刀砍斧削给他留下了一道道皱纹，年轻时乌黑的头发早已被无情的风霜浸染得苍白如银。

今年，母亲到县城来带一岁多的小孙女，两个妹妹又在外地读书，父亲一下子就变成了“空巢”老人，我几次跟父亲商量干脆把老家的房子和土地处理了，到县城来一起住，父亲断然拒绝，说自己又没有工资，这样负担太重，我劝父亲把土地承包出去，他也不肯，说农民在家里闲着不舒服，还是要劳动日子才过得快。

望着倔强又年迈的父亲，无奈的我只能向父亲做出承诺，我将利用周末和节假日帮他干农活，帮着父亲继续把这片土地种下去，将父亲的梦想和希望继续延续下去。

春天准时来到了故乡，桃花红了，梨花白了，小山村的树木一夜间吐出了嫩芽，父亲打来电话说，这个周末回来犁田育秧苗。

换下办公室里的正装，扛起久违的犁头，父亲在前面牵着牛，一年的春耕便开始了。

望着一垄垄新翻的散发着新鲜泥土气息的田垄，父亲长期被风吹雨淋而变得黝黑的脸膛便舒展起来，犁完田后便平整田块，梳理边沟，撒下稻种，盖上薄膜，一年的希望便在这秧田里“咕咚咕咚”地成长着。

几声清脆的春雷响过，春雨便如期而至，渴了一个冬天的大地张着大嘴尽情地喝着雨水，不做农事不能了解“春雨贵如油”的道理。父亲说这个时候是点包谷最理想的时间，清晨天刚蒙蒙亮，父亲和我便下地了，刨坑、下种、施肥、盖土，我干得越来越娴熟，父亲也越来越高兴。

太阳在对面的群山间吃力地爬升着，中午时分，天气和盛夏一样炎热，父亲和我顾不上休息，还是埋头苦干，父亲说刚下过雨，土壤里水分充足，这时播种出苗快、齐整，免得后面再补种吃“二道饭”。

春天里，父亲的眼睛省略过了次第开放的各种花儿，最后还是停留在了那片自己耕耘了一辈子的土地上，在父亲的眼中，春天不是花开花落的伤感，而是开启各种农事密码的单纯播种季节。

彝族有谚语，父母像远方天际的一片云，不经意间会飘然而去。多年以后，父亲牵牛走在我前面的背影将会永远定格在我人生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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