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老头还没过分完,伸出脚来:给我穿上。
在史籍中,张良此时有个心理活动:既然已经把鞋子拎上来了,穿上就穿上吧。于是他给老头把鞋子穿好。
老头等张良给他穿好鞋,笑着走了,很潇洒,没什么话。此时张良心中,已经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惊奇。他目送老头走出一里多地,然后又看着老头转身回来,一直走到他面前。
老头来回走了二里路,张良只是站在那儿看,有足够的时间思潮起伏。
老头告诉张良一句话:你是个可以教育好的孩子,五天后的早晨,来这里与我相会。
张良答应了。随后的桥段是:五天后,张良一早就去,老头早等在那儿了,因为张良的迟到而生气,约定再过五天的早晨再相会;又五天后,鸡一叫,张良就赶到那座桥上,老头又早到了,张良仍然得到一句奚落,约定再过五天早上见面;五天后,张良在前半夜就赶到桥上,这次按日期来算,张良相当于早到了一天,老头在下半夜赶到后,对张良的提前赴约表示了认可,拿出一编竹简送给张良,说:你读好了这些书,就可以做帝王的老师了,从现在算起,十年后,天下大乱,十三年后,你会在济水之北的谷城山(也称黄山,在现在的山东东阿县境内)下见到我,那块黄色的石头就是我。说完这些没头没脑的话,飘然而去,再不复见。等到天明,张良看那捆竹简,原来是《太公兵法》。
《太公兵法》就是《六韬》,因为传说是姜太公所撰,所以又叫《太公兵法》。对这部兵书的作者及产生年代,后世多有争议,比较主流的观点倾向于这是后人托名的作品,但当代考古发掘,在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河北定县八角廊汉墓都挖出了《六韬》残本,说明这部书编成年代不会晚于战国。
按年代算,怪老头黄石公送给张良《太公兵法》是有可能的。但这种事太过神奇,甚至妖异。后来张良真的跟从刘邦从济北谷城山下经过,见到一块黄色石头,就取来供奉着。
黄石化为人形,千里迢迢跑到省外,去试探并赞助一个游手好闲的盲流,这样的事在科学并不昌明的秦汉时期,哄人相信并不困难,当代的我们当然不会相信。那么这些鬼话从哪里来?毫无疑问,是张良自己编出来抬高身价的,看他以后煞有介事地供奉一块黄色石头,就可以想象张良是如何把这套鬼话说得天花乱坠。
为了最大限度地引起领导人注意、最大限度地发挥个人能力,适当地自我鼓吹一下,虽然不光彩,可也没什么可指责的,何况张良的确是一位优秀人才。
但张良虽然是人才,他的才华却多数发挥在阴谋诡计中,基本是利用人性弱点玩人,真正用于战阵厮杀的军事才能,并不多见。
张良大约是读过《太公兵法》的,我也读过,仔细比对张良传中张良的种种谋略,与太公兵法中的教诲并不搭边。张良的能力,全在他对人性的洞察。
张良跟随刘邦后,立下的第一件军功,是西入武关(现在的陕西省商南东南,是自河南南部入陕的咽喉要道)后,秦国军队驻扎在前方的峣关(现在的陕西蓝田东南),刘邦准备动员军队,正面冲锋。张良献计:秦国军队战斗力强,正面攻坚,我们很容易吃亏,我听说秦军统兵将领是个肉店老板的孩子,从小看着他爹做买卖,一定也是一肚子生意经,我们不如派人去贿赂他,让他投降。刘邦听了张良的话。这个生意人的儿子果然被金钱收买,计划投降刘邦,一起去西攻秦朝国都咸阳。刘邦大喜,就要去跟秦军合兵一处了,张良又献计:这个将军是生意人,不能保证做战士的不忠心向国,还不如趁他们松懈,军事解决。于是刘邦部队发起突袭。秦将自以为已经投降,成为刘邦的自己人了,毫无准备,部队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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