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2015年的秋天,作家冉祥熙传给我一部长篇小说的电子版,让我给提点修改意见。我与冉祥熙虽同居一城,却并无深交,对他的创作情况亦知之甚少,仅是从一些介绍他的资料上得知,他自15岁始立志从事文学创作,在文学的园地里苦苦耕耘了30余载,共发表、出版了各类文学作品200余万字,出版个人作品集4部,所创作的长篇小说《水牛坟》,还入选了第九届茅盾文学奖的参选书目,并入围“首届浩然文学奖”。从已取得的成绩看,他是一位很勤奋的作家,且收获颇丰,令人敬佩。更让我惊喜的是,他传给我的那部名为《遗嘱》(后改名为《追忆一九三八》)的小说,内容竟是正面描写临沂阻击战的。我感到他在做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便认真阅读后,给他回信谈了自己的修改意见。不久,我得知他的这部小说在山东省委宣传部、山东省作协举办的“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文学征文”中,荣获了优秀作品奖,可见其作品质量达到了一定的艺术高度。
今年春节前夕,冉祥熙告诉我,经过数年修改,《追忆一九三八》已经定稿并交黄河出版社正式出版,约我为该书写一篇序言。尽管我正忙于修改一部待拍的电影剧本,还是愿意挤时间完成冉祥熙的这一嘱托,因为单就题材而言,这部小说就值得向广大读者推荐!
历史题材的小说创作,仅把事件讲述清楚,还不能算是一部好作品。因为既然是小说创作,就离不开虚构,就必须有精彩的故事和个性鲜明的人物。否则,你把历史事件记录得再详尽,也很难赢得大众读者的青睐。以《三国演义》与《三国志》为例,《三国志》是正史,《三国演义》仅是以正史为背景“演义”出来的小说。可由于《三国演义》将故事“演义”得十分精彩,把人物塑造得呼之欲出,人们明知那些“演义”的内容与史实相距甚远,还是宁愿相信那些虚构的情节曾经发生过,也不愿理睬更接近历史事实的《三国志》。因此,聪明的作家在创作历史小说时,总会用捏泥人的方式,将历史事件揉碎了进行重塑。已经出版过多部长篇小说的冉祥熙自然深谙此艺术规律,所以他在创作《追忆一九三八》时,并不直接叙述那段历史,而是通过讲述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像剥洋葱一样,层层递进,最后将书中的人物都“引入”临沂阻击战,这才把那场血与火的厮杀、情与仇的较量、生与死的呼唤展现给读者看,让读者能够更加形象地了解那段悲壮的历史。毫无疑问,冉祥熙这种“曲径通幽”的表现形式是值得肯定的,尽管他的故事是虚构的,可他却用虚构的故事把一段凝固的历史写活了,使得读者能够更加真切地了解那些岁月深处的重大历史事件。
我们知道,长篇小说的结构形式达八种之多。选择哪种结构写作,应根据小说的情节需要而定。《追忆一九三八》中的内容跨越了几十年的漫长时空,如果用辐射型、蛛网型的结构去构建故事,都会因为结构的散乱而减弱吸引力。因此,冉祥熙使用了“延迟型”的结构编织故事。小说一开始,作者就设置了一个悬念:公羊岁林的父亲在弥留之际告诉他:“咱们,都不是公羊家的人……”话没说完,老人就咽了气。安葬完父亲后,公羊岁林就开始四处打听,想弄清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这个故事便伴随着公羊岁林的寻祖之旅一幕幕展开,当主人公终于查清历史真相时,那隐藏了半个多世纪的家族秘密让人震惊,小说也到此戛然而止。掩卷沉思我们会发现,由于作者使用了“延迟型”的结构,小说虽然在竭力给故事、人物、心理设置障碍,却不使读者阅读的欲望破灭,而是像在玩一场捉迷藏的游戏,一环扣一环,吸引着读者一口气读完。应该说,这种“延迟式”的结构形式,不仅极大地强化了小说的可读性,而且也使得整篇小说悬念迭起、引人期待、张力十足。由此可以看出,冉祥熙是一位写小说的圣手,他娴熟地运用现代小说的创作技术,将一段尘封的历史讲述得惟妙惟肖,其构建故事的功力令人刮目相看。
这部小说除了故事精彩、结构巧妙、主要人物形象丰满之外,我认为最出彩之处是能站在人性的角度去反思历史。从根本上讲,战争与人性是冲突的。可再残酷的战争,也难以彻底熄灭人性的光辉。因此,许多有思想的作家总喜欢以战争为背景,去揭示人性的善与恶。冉祥熙的长篇小说《追忆一九三八》,也是这样的一部作品。
在《追忆一九三八》中,冉祥熙是把人性的善与恶对比着写的。他写日军攻进临沂城后,先是杀害了数千城中的普通居民,接着又想借乡绅名士的口宣扬他们对中国人是多么友好,便将儒生安凤楼的女儿抓了起来,逼迫安凤楼写一份赞扬“大东亚共荣”功绩的稿件,以便发表在报纸上,为日军涂脂抹粉,有骨气的安凤楼自然不会顺从。于是,日军强行给他们父女服了性药,企图让他们父女乱伦。安凤楼无奈,只好与女儿一同偷服了鼠药,双双殒命。从这个情节可以看出,战争已把侵华日军的人性彻底扭曲,他们不再抑制人性中恶的一面,而是变得禽兽不如,比魔鬼还凶残。既然日军如此没有人性,按照一般规律,接下来作者就该写中国人是如何复仇的。可如果那样编织故事,这部小说的认识价值就会变得十分肤浅,也不是冉祥熙的创作初衷。因为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是爱与恨的碰撞、善与恶的对立以及战争与人性的冲突。为此,他特意设计了一个传奇色彩浓厚的故事:公羊岁林的奶奶年轻时被日本兵强奸后,怀孕生下了公羊岁林的父亲留住。因为这个留住是日本兵的后代,他的母亲想“扔掉他”,可善良的公羊江氏却收养了这个孩子,并历尽艰辛把他抚养成人。或许,这些情节都是冉祥熙虚构的,但现实生活中确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
据史料记载,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后,日军在撤离东北过程中,遭遇了罕见的瘟疫和饥饿,造成众多成年人死亡,致使大批日本儿童沦为孤儿。这些孤儿大都留在了中国,被东北地区善良的百姓收养。他们虽然是战败国的后裔,但在中国却没受到任何歧视,在养父母的细心照料下,许多遗孤都成为栋梁之材,有的甚至成为全国政协委员。上世纪90年代初,我的朋友赵湘华借在央视工作之便,先后深入到黑龙江、内蒙等地采访,撰写了《活跃在中国的日本残留孤儿》一书,在日本出版后引起了强烈反响。日本人难以相信,那些在战争中成为敌国孤儿的人,会受到如此善待。
如今,冉祥熙又给我们讲述了一个类似的故事。读了这些闪烁着人性光辉的情节,再联想日军逼迫安凤楼父女自杀的内容,我们能强烈地感受到,人性善与恶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尽管侵华日军像恶魔一样污辱、屠杀中国人,可这个善良的民族并没有以牙还牙,将其赶尽杀绝,甚至还能以比海洋还宽阔的胸怀,善待侵略者留在中国的遗孤。这是人性的胜利,能做出如此壮举的民族,一定是最伟大的民族!
历史需要书写者为读者讲述,沂蒙的近、现代史也有许多重要的事件期待着作家们去叙写。这方面,冉祥熙是成功的实践者,他悉心研究了数年史料,最终以文学的形式吸引人们再度关注“临沂阻止战”,其写作方向是值得肯定的。从目前我读到的原稿看,这部小说的叙事风格尚显粗糙,但我仍认为这是一部优秀的战争小说。特别是书中所描写的战争对小人物命运的影响,让我想起了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和《永别了,武器》。在那两部对战争进行反思的小说中,海明威认为:不论是正义的战争,还是非正义的战争,战争的灾难最终都会落到个人身上,个人不仅要为之付出巨大的牺牲,甚至有些创伤会伴随终生。冉祥熙的《追忆一九三八》也涉及到了这一主题,两种智慧的渊然融汇,更易引起读者对这一问题的深思。
总之,这是一部值得我们大家关注的小说,因为它在真实再现“临沂阻止战”的同时,还将人性的善与恶对比着写,深刻反思了战争对普通人命运的扭曲。且不说冉祥熙的这本书写得多么精彩,单单是他能站在如此高度去思考问题,就已值得我们击案称羡! (该书已由黄河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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