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赞美楼”水起水落里的闽人生计
逐水而来的闽人,其行商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
比如到富禄行商的闽人面临的是陆路不通,而
身边奔流的都柳江(柳江源流)河道狭窄弯曲,落
差大,险滩多,触礁沉船事故时有发生,水上营生十分艰难。本地人都不愿涉险做水上营生,只有坚信“爱拼才会赢”的闽人敢于挑战。
富禄居民赖伟隆回忆,其祖上原为福建省永定县高第村人。因家乡地少人多,难寻生计,清嘉庆年间,太祖宝堂公率其弟华堂公 、燕堂公从福建来广西长安
(现融安县政府所在地) 、葛亮 、富禄做木头生意,
后在葛亮 、富禄开商铺。赖伟隆的祖上宝堂公 、华堂公长子璞山公都因积劳成疾或遇险死于水上运输木材的途中。这样的家族故事在富禄比比皆是。
在如此险恶的水上营生,他们唯有寻求妈祖的护佑。
但他们的冒险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他们富裕
了富禄,繁华了长安(今融安县城),把妈祖信仰传
播到了整个柳江流域。
“善观时变 、顺势有为 、敢冒风险 、爱拼会赢 、合群团结 、豪爽义气 、恋祖爱乡 、回馈桑梓”。
现在,人们总结出的闽商精神,正是一代代闽商离乡背井,艰苦创业的写照。
龙城里的“福建街”
经过几代闽商的努力,闽商不仅在柳州站住了脚,而且成为颇有影响的群体。
解放南路是柳州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南起地王大厦,北至文惠路与五一路交叉处,也是现在的五星步行街。可从前它名叫“福建街”的历史,现在知道的人可能就不多了。
2003年12月,位于解放南路的原柳州剧场拆除时,发现了清代福建会馆遗址,两道青砖残墙,上面有3块并列的石碑。3块石碑高约80厘米,宽约50厘米,一块落款为“乾隆二十二年”,另两块的落款分别为“乾隆四十年”和“乾隆四十二年”,上面还分别刻有“百世流芳”、“流芳千古”等字,记载着乾隆年间该会馆修建时的情况及其捐款情况。
这些发现,让尘封已久的福建会馆和福建街再次浮出水面。
柳州自古就是桂中重要的商埠,水陆交通便利,对外贸易发达,到明清时期城市建设已经颇具规模。
当时流传有一首以数字排列的地名诗云:“一龙二狮滚金球,三川九漏四码头;五庵六寺七星路,八街十巷任君游;百样风景都齐备,两重城门守北丘;千重山水甲天下,万里江河通柳州。”其中,“八街”是指较有名的东门街 、西门街 、北门街 、福建街 、龙角街 、府前街 、香签街 、沙街。福建街,明
代建城后为大南门内街(现解放南路),清为福建
街。有人认为,福建街的得名主要因为那里建有一座福建会馆。其实当时,柳州商业繁荣,各地会馆
林立。有个顺口溜这样说:粤东会馆赛石头(石工胜),湖南会馆赛木头(木工胜),江西会馆赛墙头(山墙高),福建会馆赛码头(码头高)。
各式各样美轮美奂的会馆彰显着柳州商业的繁华,但为何只有福建街以一个省会的名字命名?很显然,不仅仅是因为福建会馆建于其上,从其频繁地修葺会馆来看,在柳的闽商当时已拥有很强的经济实力。
据史料记载,明清时期,福建街东侧临柳州府署,西侧是右江道署,正是当时柳州城的中心地带,现在仍然是最重要的商业中心。
福建会馆建在福建街南边的一个岭上,高踞市中心,坐北朝南,门前土坡石阶一直铺到现曙光中路地面,十分壮观。
相比较与留在家乡的闽人的窘迫生活,闽商可谓在龙城出尽风头,真正是出了“门”的小“虫”变成大“龙”了。
柳州乡村里的“虫”族
其实,除了闽商,几百年来,民间迁来柳州居住的闽人也不在少数。他们的现状如何?近日,记者与福建商会的几名会员一起走访了富禄 、百朋 、西鹅三个闽人后代的聚居点发现,融合是必然的趋势,但族群传统的坚守仍在继续。
我们在富禄街上发现,大部分居民都是闽商 、粤商的后代。但同时,他们也都是本地少数民族的后代。就是说,当年的闽商 、粤商要想在少数民族地区站得住脚,与少数民族联姻几乎是唯一的出路。数百年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富禄街上居民,已是民族高度融合的结晶。主持花炮节的炮王王仁生,祖先是来自福建的客家人,但其祖母是苗族人。他现在身上体现着两种身份—— — 说着苗语,却仍然行商,仍然祭祀妈祖。
其实,现代闽人也是古代中原汉人入闽与当地土著闽族融合的后代,也不是纯正的汉族。与富禄 少数民族的融合,只不过再次淡化了其汉族的血统罢了。
富禄因水路而繁荣,现在321国道经过之后,水路废,此处不再是商品集散地,日渐衰败,“出逃”人口众多,繁华不复。但留守的闽商 、粤商后裔却仍习惯行商。
柳江县百朋镇官塘村坡马屯曾姓人家始祖携子孙从福建省漳州府南靖县永丰司河港社,于乾
隆后期(约1790年左右)迁入。
原在坡马屯,后四散到里高 、进德等地,开枝散叶。留居坡马的,至今已经繁衍成数百人口的大家族。
此处属壮乡,与壮族的融合也在所难免。
为了团结族群,他们在坡马相继建起“赞美楼” 、“万古楼”等祠堂,每逢像春节 、清明节等重大节日,在外谋生的亲人都要回来聚集在一起敬拜祖先。 此外,坡马屯还有林氏 、刘氏 、张氏等家族均来自福建。他们坚持讲自己的族群语言福建话,作为族群的认证。陪同记者采访的福建商人和他们说起闽南话,双方对答如流,相谈甚欢。
有趣的是,官塘村委共有9个自然屯,5个是讲福建话的,4个是讲壮话的。但村民中,讲壮话的也会讲福建话,讲福建话的也会讲壮话,相处融洽。
而近年以高沙锣鼓扬名的西鹅村上高沙屯 、中高沙屯 、下高沙屯都是“福建村”。明朝万历年间,林氏家族和吴氏家族的其中分支从福建南靖县迁至广东。清朝期间再转迁到今天的高沙屯,现已有九代人历史。
“我们老祖是福建的。”提起来历,林万文 、林寒章 、吴桂龙 、吴崇启 、吴瑞新等村民对祖籍仍有强烈的认同感,尽管那里并不是自己的出生地。 “我们这里有1500左右的人讲闽南话。” 独特的语言就是明证。
“现在填籍贯都是填广西的了。但因为有族谱和语言代代相传,还是感觉自己的根是福建人。”高沙锣鼓队的队长林万文说。 林万文和他的老乡们都希望闽南话能流传下去:“老人总交待不要丢掉福建话,不要丢了老祖宗。上高沙屯说闽南话的人最多,保留得好一点。”有的家庭10岁以下的小孩子已经不讲福建话了,但有的家庭还作为家规严格要求小孩子在家一定要说福建话。
因地处城市近郊,他们正面临被征地拆迁的命运。这让他们很是忧虑:“如果被拆散了,我们讲福建话的族群可能就不再存在了。”“到时候如果能够保留个福建村就好啦。”
“故土”与乡愁
四海为家的闽人给人的印象似乎是最不眷恋故土之人。其实不然。在记者采访中发现,这些“背井离乡”的人心中充满了乡愁。
遥望旧时那些逐水而来的闽商,他们到哪里都带着“妈祖”。妈祖”就是他们的乡愁。
民国14年(1925年),广西掀起
“打神风”,柳州各寺庙神像先后被捣毁。但天后宫诸神像却由于得到信众的保护,偷偷藏于西门秘密供奉而免遭毁坏。民国17年
(1928年),柳州城内大火灾,半
边城均被焚毁于火海中,西门房宅尽数被毁,天后神像却奇迹般地幸免于难。此事传出,让闽人大慰,更相信“妈祖”在故乡就在。妈祖的神力,必将保护他们这些奔走江湖的子民。直到现在,天后宫仍凝聚着闽人及其后代的乡愁。富禄葛亮村,闽人的后代仍在年复一年派出专人看护这座祖宗的精神家园,尽管福建,对他们来说很遥远。
但仍然有时刻准备着回去的,他们苦心地传承着自己的语言。在潜意识中,他们担心自己族群语言消失,会导致自己不能被故乡重新接纳。但实际上,他们生在柳州,长在柳州,福建老家只是老一辈输灌 他们的理想家园。因此,福建话也成了他们的乡愁。
每年逢年过节,西鹅村的福建人就会在简陋的妈祖庙前敲起激越的高沙锣鼓。
曾经,这种演变自他们的故土南靖四平锣鼓乐的民间艺术差点失传。近些年,经老人回忆,他们抢救回来了部分章节,组成了现在的高沙锣鼓。或许,那些奇特的鼓点就是他们的乡愁,因为那是传说中来自“故土”的声音。
对很多闽人后代来说,故乡”他们从未到过,却在祖祖辈辈的传说中累积着乡愁,自然地就把祖辈的乡愁当成自己的乡愁。这大概是闽人后代在柳州的生存状态。
其实,即使是交通 、通讯极为便利的今天,来柳的闽商仍然需要一个寄托乡愁的地方—— — 那就是商会,就如从前的会馆。在那里,他能通过亲情 、乡情更顺利地排忧解难 、经商赚钱 、出人头地。否则,回家就是一个莫须有的念头。
当初,他们走出家门,决心就像福建本地的服装品牌劲霸男装的广告: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闽人极重面子,他们觉得,解决乡愁的最好方式就是衣锦还乡。
百朋镇坡马屯曾氏家族赞美楼祠堂里的敬拜堂
新闻推荐
小记者柳江县第二中学吕宁7月24日,在3位老师的带领下,柳州晚报的16名小记者开始了为期6天的北京夏令营之旅。滞留武汉“您乘坐的班机由于天气原因无法降落北京……”24日下午6点多,飞机的广播里传出...
柳江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柳江县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