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潇潇,又是一个秋寒乍起的夜晚。父亲打来了电话,“天气冷了,记得穿厚些的袜子。”面对叮咛好像总是难以回应,我只能低声说:“哦,哦……”我的脚受过伤,左脚踝一到转风天气就会阴冷钻心地痛。父亲比谁都着急我的脚,生怕我一时贪凉又让旧伤复发。
父亲一直是一个细心的人。小时候,母亲工作在外,早早就出门,回家的时候往往已到深夜。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头上的羊角辫就是父亲打理的。把一丝不乱的小辫子梳好后,父亲还会给我戴上头花,闪烁晶莹,美丽得很。幼儿园阿姨问起:“哟,这漂亮的小辫子是谁帮你梳的呀?”我总会歪着小脑袋骄傲地回答:“爸爸梳的呀!”父亲在一旁听见,就会不好意思地咧开嘴笑,疼惜地摸着我的头顶。
父母是晚婚晚育的模范。母亲插队回城后工作了好几年,才认识了当 兵转业的父亲。生下我时,父亲已经36岁了。讲起属相,父亲总会佯作嫌弃地说:“家里有一只羊就够了,还来第二只?”那第二只“羊”就是我。
羊的性格温顺,父亲的性格也如此。
偏偏我这只“羊”脾气刚烈,青春期时没少让父亲伤神。年少的我总以为世界很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琐碎的家庭杂事,几乎不去关心;常常幻想成为某个大人物,不爱理会旁人。
加上中考失利与重点高中擦肩而过,我于是沉沦在普通中学的尖子班,有一搭没一搭地学习。过后我才知道,父亲曾经偷偷地找过班主任谈我的孤僻,还偷偷在回家的路上“吊尾”过我,生怕我因为莫名的青春的愤怒而走上迷途。我至今还能想起被我气得肌肉抽搐青筋突出的父亲的脸。
高考结束后,我被北方一所重点高校录取。送我去报到的,是父亲。
那年南方的夏天格外炎热,百年一遇的洪水肆虐大地。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黄色波涛浑浊着平原、土地和山峦,我心中充满着得以远走高飞的满足与憧憬。北方的夏,已有秋天的凉意。临别时,父亲扯扯我单薄外套的拉链,轻轻地叹了声:“还是远了,还是远了。”大学的日子无风无浪,偶尔给父亲打电话,也是淡淡的寒暄。快到毕业时,和家里商量就业方向,我试探道:“干脆就嫁在东北,不回去算了。”电话那头的父亲,停顿了许久,说了一句:“到那时,我和你妈坐久久的火车去看你咧。”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互相搀扶,在颠簸的车厢里依偎取暖,只为了来看千里之外的女儿。
这幅脑中浮现的画面,一瞬间击碎了我所谓坚强的心。
我还是回到了家乡的小城,工作、结婚,浸润在平淡的生活中。上个星期回家看望父母,在厨房摘完菜叶,接到单位有急事的短信。我放下洗菜盆,洗完手就要走。母亲拦着我说:“别饿着,削个苹果在路上吃。”就在我低头削苹果的当儿,听见大门“砰”地响了一声,我心想,莫非父亲也有事出去?急忙拎起包,咬着苹果冲向小区外的公交车站。远远一抬眼,就看到父亲呆呆地坐在车站的便民座椅上。
父亲真的老了,瘦削的脸上多出了好多褶子,没染黑的发丛中不吝啬地显出灰白。胸前的老人乘车证用蓝色绳子系着,从口袋里露出一角。裤子的边角有胡乱的压痕,穿着拖鞋的脚伸在前头支撑着他疲惫的身体,想必他出门太急,只穿了最容易穿的拖鞋。这是我那充满斗志意气风发的战士父亲吗?远看的他,在瑟瑟的秋风中就像一个孩童似的无助。他真的老了,老到在那人头攒动的车站里,要倚着那小小的座椅才能安全自在。 “爸!”我喊了一声。父亲转头看见我,放空的眼里顿时有了光彩。
“你妈说,你没带公交卡。我先出来,等你上车帮你刷卡。”我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我的老父亲啊,永远永远在我最需要的地方等我。哪怕我已经长大,长大到不再依赖您的年华,您也无怨无悔地等我。您是我永远的依靠,您是我永远的爱啊。
人说父爱如山,无言而深沉。为人子女的我们,又有多少时候能真正读懂萦绕在我们身边的父爱呢?中秋将临,热爱摄影的父亲总念叨着要去拍一组秋天的写真。我想带上父亲去到飘满枫叶的地方,让无限的秋定格在父亲的作品里。
秋意正浓,牵挂正浓。
(本文获“升禾环保”杯柳州市第
七届散文大赛二等奖—— —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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