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铜鹰让人爱不释手图1图2图3图4图5图6
收藏课堂 专家讲台
●罗安鹄
南国今报2015年2月9日“收藏课堂”刊载了一只鎏金铜雕塑鹰(图1)与一只鎏金铜雕塑虎(图2)的图。它们是什么时代的?又是作什么用的呢?
鎏金的历史与工艺
历史上的鎏金工艺分为四道工序:
1、制备“金汞齐”:把黄金碎片放在坩锅内,加温至摄氏400度以上,然后再加入为黄金七倍的汞,使其充分相熔,成银白色膏状物,谓之“金泥”。
2、涂金:用金泥在青铜器上涂饰各种图案及纹饰,或者涂在预铸的凹槽内。
3、烤金:用无烟炭火温烤,使汞蒸发,黄金图案纹饰就固定于青铜器表面。同时随着汞的蒸发,鎏金层色泽逐渐由银白色变为金黄色。
4、压亮:用玛瑙(或玉石)作“压子”砑光金层,使之致密、牢固,呈现鎏金器件特有的亮丽光泽。
若所需鎏金层较厚,则将上述工序反复多次。
鎏金技术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出土器物不多,多为铜带钩或车马饰等,较早的实例如洛阳烧沟出土的战国鎏金铜带钩。到汉代,这一工艺得到进一步推广和成熟,代表作如满城汉墓出土的长信宮灯。到了唐宋时期,包金、贴金流行,鎏金器走过了其极盛时代。由于鎏金时的汞蒸气毒害严重,工匠普遍短寿。至明清时期,鎏金术主要集中在佛像或景泰蓝等特殊行业。在近代,隨着电镀工业的发展,鎏金工艺遂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辽金对鹰虎的崇拜
战汉时期的鸟兽,不论是陶、铜还是玉、金等各类材质,也不论是浮雕、镂雕还是圆雕,皆有“神”气“巫”气。唐宋始开写实的风格,在各种艺术品中,自然的现实的鸟兽形象逐渐取代了神鸟、神兽。
图1的鹰,微张双翅、略转低头、紧盯猎物、势欲腑冲,不仅从形体而且还从尖喙利爪、羽毛丰润的各个细节,都完全写实写真。
图2的虎,低身趴伏,两眼晙晙、利牙微露、后腿曲张、凝神静气、跃跃欲腾、势欲猛扑,从隐伏的外形、神情的专注到肌肉劲凸、尾竖毛立等细部,也是写真写实。
从造形的神、韵透析出的写实风格,折射的是唐宋的信息,而非战汉的神、巫气韵。
写实的鹰、虎受到特别崇奉的时期,应在辽、金时代,继而延续到元代。这是源于其经济生活对艺术的渗透与提炼。
契丹人(辽)、女真人(金)乃至蒙古人(元),居住在我国北方的大草原上,他们以游牧、狩猎、渔猎生活方式为主,并随着季节的变化逐水草而居,于是,从辽代开始就形成了契丹贵族春、夏、秋、冬“四时捺钵”的习俗。捺钵,是契丹语,意思是四时游猎、避暑消寒、暂时游幸的场所。
女真人灭辽后,建立金朝,继承了契丹遗俗,只是与契丹人以游牧为主的生活方式不同,女真人不仅狩猎还从事农耕,因此将“四时捺钵”改为春秋两季的捕猎活动,即文献记载的“春水”、“秋山”活动。
春水与鹰
辽金时期的“春水”活动即“春捺钵”,是在每年的初春利用训炼有素的海东青在水泊之地去捕捉鹅雁,是皇帝带领群臣参加的大型狩猎活动和仪式。《辽史》载:“春捺钵曰鸭子河泺。皇帝正月上旬起牙帐,约六十日方至。天鹅未至,卓帐冰上,凿冰取鱼,冰泮,乃纵鹰鹘捕鹅雁。晨出暮归,从事弋猎。”
海东青全称海东青鹘,又称作“海青”、“鹰鹘”、“吐鹘鹰”,体小而矫健凶猛,善擒天鹅。辽代因四时捺钵活动之需,十分重视海东青的捕获、驯养、管理、使用工作,设有专门的鹰坊,配备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管理培训海东青。海东青体小机敏、强悍勇猛、疾飞如电,专击鹅雁,深为游牧民族所喜爱。
正因如此,辽、金乃至元,皆较多见“春水图”玉器,图案为海东青捕鹅雁,即反映“春捺钵”的弋猎场面,称“春水”玉(图3)。
辽金时期,鎏金器与玉器皆是贵胄赏玩的重器,故鎏金铜塑鹰与春水玉的海东青,折射出的是具有相同时代、相同民族的社会生活习俗与崇奉信仰,透析出的是同代同族的文化传统与审美承续的信息。
秋山与虎
“秋山”即指“秋捺钵”,辽金时期,每年初秋,皇帝都要入山纳凉,也是皇帝带领群臣和兵士参加的大型狩猎活动和仪式,主要内容是猎虎射鹿,也是一种政治与娱乐融为一体的活动。金代的秋山活动甚至发展为重要祭礼仪式,同时起到操练军队、提高军队战斗力的作用。
《辽史》载:“秋捺钵,曰伏虎岭。七月中旬自纳凉处起牙帐,入山射鹿及虎,林在永州西北五十里,尝有虎踞林,伤害居民畜牧,景宗领数骑猎焉,虎伏草际,战栗不敢仰视。上舍之,因号伏虎岭。”据《金史》记载,金代亦有饰虎鹿山林图案的“秋山之服”。
故辽金多有表现皇帝秋季到北方山林中射猎虎鹿熊的玉饰件,称为“秋山图”玉,简称“秋山”玉。与春水玉所表现的鹘攫天鹅、两禽博斗的紧张画面不同,秋山玉则表现的是恬静的山林、温驯的鹿群及小憩的伏虎,让人感受到秋天山林美景与和谐的魅力(图4)。
鎏金铜塑虎与秋山玉中虎鹿是同时期经济生活环境习俗与文化审美相一致的。
春水秋山玉的衰落与消失
海东青啄天鹅、群鹿山林是典型的春水、秋山玉图式,很少有其他辅助图案,在艺术上具有浓厚的北方民族风情特点。
元代,地域辽阔,囊括草原、中原、江南,多元文化的加入影响了其原有单一的草原文化。春水、秋山玉逐渐变得复杂化和立体化。春水玉主要图案除了保留传统的海东青啄天鹅外,还增加了荷莲、芦苇、水草、水波纹等辅助图案。但渐渐地减弱了海东青凶猛啄雁的气势,后来竟出现了一类没有海东青形象的“简化式”春水玉,仅有“雁穿荷花”的闲适、惬意与和谐,民族战争的烽火让位于民族融合与相安互存。
明代是春水、秋山玉的衰落与消亡期。汉族统治者没有了游牧民族的生活经历与环境生态,春水、秋山玉在新的社会环境中不断嬗变、异化、创新,具有北国风情的海东青形象消失,适应汉民族审美寓意的物化形象产生,从而,以雁穿莲为主的水乡花鸟式图案占主导地位,于是春水、秋山玉彻底沦为历史。
鎏金铜塑鹰、虎,作为历史文化的物化形象与审美载体,只能与春水、秋山玉共存共亡,甚而只创生于春水、秋山玉的神圣期与极盛期,这就是辽、金时代。
鹰虎器的功用
鎏金铜塑鹰,高5㎝,宽3㎝,厚2.5㎝,略比成人大姆指稍肥厚,而且中空,若有柄可直接插入(图5)。这样不足两寸的小型而精致的器物,既不可能是拐杖首,因体积太小在掌中难于握持;也不可能作为家具或屋宇的插饰件,因其微小而易被视线忽略。那么,其社会功能是什么呢?我们只能从史籍和历史遗物来寻求启迪。
刺鹅锥锥柄
《辽史》载:“鸭子河泺东西二十里,南北三十里,在长春州东北三十五里。四面皆沙埚,多榆柳杏林。皇帝每至,侍御皆服墨绿色衣,各备连锤一柄,鹰食一器,刺鹅锥一枚,于泺周围相去各五七步排立。皇帝冠巾,衣时服,系玉束带,于上风望之,有鹅之处举旗,探骑驰报,远泊鸣鼓。鹅惊腾起,左右围骑皆举帜麾之。五坊擎进海东青鹘,拜授皇帝放之,鹘擎鹅坠,势力不加,排立近者,举锥刺鹅,取脑以饲鹘。教鹘人例赏银绢。皇帝得头鹅,荐朝,群臣各献酒果,举乐。更相酬酢,致贺语,皆插鹅毛于首以为乐。赐从人酒,遍散其毛、弋猎网钩,春尽乃还。”
这里生动地记述了“春捺钵”猎鹅擎鹅的弋猎场面,其间有一重要的工具——刺鹅锥,在“鹘擎鹅坠”时,近侍立即举锥刺向无力挣扎的鹅,并以锥取鹅脑饲鹘。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一枚辽金时期的青玉”鹘啄鹅”纹饰的刺鹅锥柄(图6),长9.6㎝,玉质白中泛青,器柄呈长方形,上端镂空雕刻鹘啄鹅的春水图案。一只天鹅在芦苇丛中惊恐飞行,似在躲藏,上方一只凶悍敏捷的鹘正穷追不舍,伺机捕捉。其下平底,中空,可插入锥首。
综上形、文,可以断定这枚中空、平底的鎏金铜圆雕鹰,是一枚刺鹅锥的锥柄。将其握持于手指之间,不仅大小合适而且摩擦力足够而不至滑动。
文房用镇纸
鎏金铜圆雕虎,长4㎝,高2.3㎝,厚2㎝,重73.17克,实心。虽然其长、高、宽与体积皆比鎏金鹰小,但其重量却比鹰的重量63.48克几乎重了10克,说明其内芯加填了铅锡等较重的金属。
形体仅拇指尖般大小的器物,不可能单独作为摆件,参照史籍与历史遗物,它应是文房用具——镇纸。
镇纸,也称压纸,压书的工具,亦别称压尺。多用铜铁或玉石制成。陈浏《缶雅》卷上:“镇纸谓之压尺,铜与瓷玉皆有之,亦多肖生物者”。《水浒传》第二回:“猛见书案上一对儿羊脂白玉碾成的镇纸狮子”。
战汉时期的“席镇”就常用虎、熊、羊及螭龙等神化兽的形象,这种文化传承直接影响到唐宋至明清“镇纸”的题材选择。鎏金铜虎镇纸的使用,正是历史文化与审美习俗的继承与衍化。
作为三维(立体)艺术的雕塑,与二维(平面) 艺术的书画,历来是美术史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西方美术史比东方美术史更器重雕塑,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断臂维纳斯就是典型的代表。其实,中国商周的玉圆雕、秦始皇兵马俑、唐代三彩胡人骑驼等等历代不绝,从历史的悠远、材质的多样、形象的生动、意韵的深遂、审美的独特及对社会政治的影响,丝毫不比西方艺术弱。
鎏金铜鹰、虎就是一千年前,中国古老大地上,铜雕塑中的一个“普通”又典型的代表。
(作者为柳州市艺术品鉴赏学会会长、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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