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星 绘
讲述人:欧阳海(化名) 男 3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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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记录:今报记者洪静
端午时节总是少不了雨,人们觉得那是老天的泪,专门悼念屈原的。对于今日的主角,这雨也是他心中的泪,淌了两年多,始终难还今生今世对她的爱。而她,早已化作轻烟一股,飘荡在天地之间。
1
缘分无意敲开心门
“曾经看过你一篇文章《杀人玫瑰》,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当时跟我周边的人说过,他们都觉得那篇文章很恐怖,无法理解男主角对女主角的爱。先前我也不太明白,但经过这几年的痛苦煎熬,我懂了。”
这是欧阳海给记者的短信,让人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端午节那天,当我们面对面交流后,我也懂了,他为什么能读懂那篇《杀人玫瑰》。
只有同样的经历,才会有相同的感受。
两年,太漫长了,好像两个世纪。所有的经历,也像梦一样,恍恍惚惚。每天晚上,总会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带着一脸温柔的微笑,走入他的梦里。
他曾经给她一个爱称:豆豆。
豆豆比他小4岁,清纯可爱,温和柔情,脸上永远洋溢着微笑。
他们相爱,纯属巧合。
那年,他28岁,她24岁,两人同时在电信厅交宽带费,结果他错拿了她的发票,她拿了他的发票。
离开时,他随便把发票塞进了口袋。
走出大厅,她发现发票上的名字不是自己,回头询问工作人员,对方解释,因为交费的人太多,发票可能给错了人。发票上有电话号码,拨通时,他已经在路上了。
他提议,发票先放她那儿,改天有空再换回。
她表示赞同。
其实一张发票并不是大事,也许是红娘拉的红线,世间有些缘分往往离奇古怪。偏生他单身,她也单身,正是恋爱好时节,两人的情感大戏因此拉开了序幕。
几天后,她第二次给他电话,正是周五下班时。他开车迅速到了她的单位,他已经记不起她的模样了。
不久,她着一条藕色连衣裙向他走来,裙子有一层轻纱,清风徐来,衣袂飘飘。她披着一头直发,油光黑亮,五官配合默契……
那一刻,他竟有几分呆了,两人交换发票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他突然说: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她犹豫片刻,微笑说:好啊,我刚好没地方蹭饭,爸妈都去乡下看奶奶了。
缘分就这样把两个陌生人拉扯在一起,成就一段动人的情感。
2
两情相悦心意相通
两人一见倾心。
约会几次后,他们基本进入恋爱状态。一次,他说:我父母一直担心我剩着,我总是告诉他们,放心吧,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在等我,只是机缘未到。
她呵呵地笑:是啊,我一直在守株待兔。
恰巧,他们一个属猪,一个属兔。他纠正她:你是守猪呆兔。
恋爱时,彼此说的话似乎都是废话,但却也让人感到快乐和甜蜜。男女之间爱到深处,只能以身相许了,半年后,他们同居。
他给她起了一个小名:豆豆。
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她特别可爱,而且她很爱吃豆子。
她喜欢叫他“老公”,叫得甜甜的,好像他们是多年的夫妻。
没事干时,他总是盯着她看,看她白皙的皮肤,黑白分明的双眸和嘴角那一抹永远的微笑……
他心里打算,等自己的事业再稳固一些,便娶她为妻。
一年过去,她有意无意跟他说:老公,真好玩,我的中学同学竟然生孩子了!你有没有打算当爹啊?
说完,她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
“你也想做妈妈了?”他轻轻地扳开她的手,温柔地问。
她不作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他亲了亲她:宝贝,再给我一点时间,作为男人,如果没有事业,他就没有未来。
她娇羞地笑:我现在才不想结婚呢,人家还没有玩够!我只是逗你玩。
他有个规划,挣够一定的钞票,事业上有一定的成就,婚后能给妻儿带去一定的安全感,他才结婚。
可这个“一定”是个不确定的东西,其实女人更喜欢负责的男人,珍惜感情,所谓安全感,应该是真切的爱。
从此,她再也不跟他开类似“玩笑”,每天把家里弄得整齐干净,在网上不断地学习做菜,每天见到他,都是一张甜美的笑脸。
日历又撕掉了一年。
一个人距离成功越近,他就会越来越忙碌。每天匆忙吃完饭后,他便上网工作。她总是唱着小曲打理家务,像一个快乐的小精灵。
不知道从何时起,面对自己精心烹制的饭菜,她总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老公,我今天胃口不太好,你多吃点。
他埋头苦干,只是嗯了一声。
一日,他突然发现,她好像瘦了许多,关切地问:豆豆,你瘦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她笑:我减肥,现在流行骨感美人。
停了一会,她仿佛自言自语:这么瘦还能生孩子吗?
他惊奇地望着她:你有了?
她问:有什么?
他认真地说,如果有了身孕,一定要马上告诉他。
“告诉你,你会怎么处理?”她微笑着追问。
“宝贝,你知道的,我们养育一个孩子不是养育一只小宠物那么简单,要有心理准备和经济基础。现在钱没有问题,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爱你!要对你和孩子负责。”他拥她入怀。
她嘻嘻地笑,眼角却溢出了泪水:放心吧,老公,我不会让你担心的,我会注意安全。
3
有情人做出“绝情”事
不久,清明将临。
她跟他提起,她要回江苏老家去祭扫外婆,外婆生前特别疼她,每次回去,都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东西,还要她打包回柳。
未料,一直健康的外婆突然死于脑溢血。
生死像一张薄纸,一捅就破。
他自然赞同,还深表歉意不能陪她同往。临行前两天,她提出逛街,希望他一起去。他摇摇头,说工作太忙,然后丢给她一张卡:随便刷。
她笑着说:发财啦!
打开门时,她突然深情地说:老公,我爱你!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宝贝你怎么变得这样肉麻啦?快去快回,我也爱你!
两三个小时后,她终于满载而归。她给他打电话,让他到楼下提货。
他飞奔下楼,整个人都傻了,一袋袋的衣服,竟然有五六包!看到那么多的衣服,他的心隐隐地抽搐,这个向来温顺柔和的女子,怎么会如此浪费!
回家打开一看,全是他的衣服,从里到外,总共五六套,甚至连内裤和袜子都买了一大堆。
她把衣服在他身上比划,气喘吁吁问他:喜欢吗?
他说喜欢,但不明白为什么要买那么多,是不是今天商店的衣服不要钱?
她笑倒在沙发上:累死了,你要给我小费才行。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你最近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好像体力不如从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
她说:让你逛街几个小时看看。
他点头称是,说逛街是最耗精力的事情,如果让他逛一小时的街,他愿意去跑步一个小时。
“可是宝贝,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买那么多衣服?”他真的很想知道,因为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奇怪了。
她故作生气:老公,你喜欢就行了,你说让我随便刷卡,我当然听命随便买了。好了,不跟你唠叨了,你实在要报答,晚上你就包了吧。
他点头,其实他的厨艺不错,自从有了她,他就远离厨房。
去苏州那天,上车前,她紧紧地抱住他,轻轻地说:我想听听你的内心,想听它说爱我。
“我爱你,宝贝!”他平时很少说“爱”字,但那一刻,她要离开他十天,突然生出别情:“早点回家,我会想你的!”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要上车时,她才抬起头来,竟然一脸泪水。
“傻豆,又不是生离死别,快擦干眼泪。”他找出一包纸巾。
她又咧嘴笑了,依依不舍道别:再见,老公!老公,再见!
几天过去,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偶尔给她发信息,也不见回音。他以为她回到老家应酬太多,便尽量不去打扰。没有她在身边,房子好像空了。他想念她的笑、她的温柔、她的调皮,她一切的一切。
第十天,他终于忍不住拨通她的手机,没人接听,他有点紧张:怎么回事?
“也许她偷偷回柳州了,想给我一个意外。”他知道她喜欢制造惊喜。
可是没有,过了15天,他再也忍不住,给她爸妈打电话。对方大吃一惊:她不是跟你出去旅行吗?
天下大乱。
他疯了似的找遍她的朋友圈,一个闺蜜知道真相:她得了胰腺肿瘤,上个月她去检查时,医生说她癌细胞已经扩散,大概活不久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出走,没人知道。她妈妈拨通江苏老家电话,亲戚说她没有回去。
绝望地煎熬了一个多月,他终于收到一封邮件:
老公:
对不起,我离开了你,隐瞒了一切,我不想让你和父母知道真相。只怨我命薄,不能跟你走完这一生。我更不想让你们为了延长我的生存耗尽心力和钱财,所以我为自己选择了这一条路。
当你收到这封邮件时,我已经离开了人世。
我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留给你,那些衣服是用我的工资买的,权当给你留个念想。希望每次穿上它们,你能想我一点点……我希望你有一个美好的新生活……
爱你!不管天上人间,此生情缘来世再续吧!你的豆豆
读完邮件,他突然觉得气紧头眩,几乎晕去。
他支撑着看发信人留言:我们是大学死党,我在云南洱海,非常不幸带给你这个消息,这封信是她的遗嘱……
他找到了她的同学死党,在洱海边的山上,有一堆新坟。他长跪不起,泪洒黄土。
为什么生活像戏剧一样如此让人绝望和荒诞?为什么她如此残忍,不给爱她的人一点疼惜的机会?他曾经想过,当26岁生日,他想送给她一份礼物:登记结婚,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
他一直痛心疾首,因为她其实很想结婚。
有时,宁可要有情的折磨,也不要决绝的冷酷。天上的你,可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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