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母爱

周末在家看电视，看到陈岚老师有关母亲的演说，我感同身受，心中不免又涌起阵阵愧意。

母亲因患老年痴呆症，自理能力日渐丧失，而且逐渐忘记身边的亲人。白天我们忙于工作，担心母亲独自在家出现意外，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决定把母亲送到市福利院让专人护理，至今将满三个月。

母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是那种将我们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类型。我自打记事起就感觉母亲特别爱唠叨，也许因为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传统观念较重的母亲自然将我视为掌上明珠，生怕我遭受什么伤害。小时候我要做什么事她总先问隔壁的堂哥可以做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她则尽全力阻止我。年少无知的我会因此对母亲生气，但这丝毫也阻止不了一位农村妇女对孩子的爱。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的我们对于吃肉是一种奢望，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每次生产队聚餐时，母亲总能将“吃不完”的猪肉块压在饭底带回来给我们姐弟解馋，当然姐弟仨中总是我分得最多。

刚参加工作时，听到母亲唠叨最多的就是有关结婚的话题。每次回家她总是旁敲侧击地说谁谁家的小儿子已结婚啦，言下之意是我得加快速度。当时血气方刚的我曾狂妄地认为，依我这般容貌与口才，母亲的这些顾虑简直是杞人忧天。因此每次回家我都是吃饱饭就立刻出去，要么去朋友家，要么直接回学校，觉得和母亲多坐一分钟、多聊两句话都是多余的。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想法和举动是多么无知和可笑。

由于父亲去世，母亲在我成家后不久便搬过来和我们一起居住。这时的母亲除了爱唠叨外，还特别爱打听我工作上的事，当时我特别不能理解她的这种做法，更不愿和母亲沟通，每次总是说不到五句话我就生气，母亲每每看到我生气就不再多问，可她第二天又会“再犯类似的错误”。有时她竟偷偷地背着我从同事那里打探我的工作情况，每当得知后，我第一句话就责怪母亲多事，甚至觉得她不可理喻，可对于我的生气和责怪，母亲好像不到第二天就已忘记，从不计较。现在想来，那是母亲担心我的工作。天下父母无时无刻不关爱着自己的子女，即使在子女成年成家后这份感情依然如故。记得我刚搬到来宾居住的那几年，每次跟朋友喝酒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家时，我一进家门就很“巧合”地看到母亲走出卧室说要上卫生间，后来才知道哪有那么凑巧，是母亲在我回家前就一直没敢睡着，她怕初到城市生活的我被都市的霓虹灯迷失了方向，但她知道我的脾气又不敢多问，只是一直在牵挂着。

去年春节回老家过年时，我发现母亲经常忘记一些事情，老家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但她有时走到村中竟忘了回来的路。刚开始我对母亲的这些异常行为并不太在意，有时甚至无耻地认为她是为了引人注意而那样做。春节过后发觉母亲的情况愈加严重，后来我带她到柳州的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结果让我不敢相信——老年痴呆症。平日里喜欢和她的孙子一起看报读书的母亲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呢？母亲连续用药几个月也没见好转，做医生的朋友说这种病症是世界难题，唯有加强护理。我们坚持了近半年，每天中午和晚上7点前必须要有一个人回家照管，但母亲的情况日益严重，自理能力逐渐丧失，生活起居得有人随时照管。不得已去年10月24日，我和姐姐把母亲送到市福利院。那天当我们要离开福利院时，母亲闹着跟我们走，那情景如同初次进幼儿园的小孩舍不得让父母离开一样，她虽然不哭喊，但看得出很不舍。我们只好在工作人员哄她转身后便快步冲入电梯。那一刻我深深感觉到面对疾病和衰老，作为子女的我们是那么无能为力。我虽极力掩饰内心的忧伤与矛盾，却阻止不了眼泪的溢出。

母亲在福利院得到专业人员的精心照顾，精神状态不错，但还是无法阻止记忆力的衰退和自理能力的下降。她经常只记得她的名字和老家的村名，我尽量坚持每周携家人前去探望一次，每次第一眼看到我时她都本能地叫出我的小名，可当和她交流一两分钟后她又忘记了我是谁。每当她在吃我们从家里带给她的菜或水果时，她总是吃了几口又停下叫我一起吃，而且每次都是这样，隔了一两分钟又重复叫“一起吃啊”，妻子和儿子有时故意逗她说我们吃了那你就没有吃呢，她依然表示同意给我吃。母亲内心深处依然深爱着她的子女。

岁月改变了母亲的体质，疾病降低了母亲的智商和记忆力，但只要作为母亲的身份没有改变，只要坐在她前面的那个人是她的子女，在她的骨子深处定是本能地透射出那份母爱，那句简单而重复的“一起吃啊”，便是母亲对子女的爱，是永恒的母爱！□覃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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