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虚荣 换来一段虚假的爱

讲述人：孙礼（化名）男

68岁退休职工柳州人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年轻时打肿脸充胖子是为了面子；年老时打肿脸充胖子，竟然是为了讨好心仪的女子。年轻人冲动容易挣来机会；老年人一冲动搞不好麻烦就来了。今天，我鼓起勇气向大家讲述我的故事。

1

她的背影像老伴

工作的时候我经常遐想退休生活，酝酿了很多退休后的计划。在我的每一个计划里都有老伴相陪。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有一年就要退休，老伴却在这个时候去世了。我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退休第二天，孩子们在饭店开了一个包厢，亲戚朋友都来为我庆祝。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饭局结束，孩子坚持要送我回家，我只想一个人逛街走走。热闹的街道，大家多是成双结对，我却独自一人。我突然非常想念老伴。走着走着，我看到旁边店面里有一个身影很眼熟。

看背影她和我的老伴很像。再仔细看她的头发：她染过头发，老伴的头发却始终是黑色的。我靠她很近，一直盯着她的背面看。她一转身，看到有个男人站在身后那么近的地方，着实吓了一跳。

我们都有点尴尬。一开始她有些生气。当我掏出钱要买烟时，她的脸色马上变了。她笑呵呵地问：“你平时都抽这么贵的烟？”其实我平时只抽10元钱一包的烟，那天是庆祝我退休，这样的日子抽一包贵些的烟，合情合理。

我轻轻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在她的店前掏出一根烟点燃。她趁没有客人，走出门店和我闲聊起来。得知她的背影像我已故的老伴，她的表情有些复杂。那天，我们算是认识了。

再次经过她的店，已是几天后。

她的店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我经过肯定会记得。她每天要接待那么多客人，我只是路过而已，她竟然能认出我，惊讶之余我有些受宠若惊。那天，我在她那里买了一条烟。

本想买100元一条的香烟，可是看到她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马上决定买500元一条的。她高兴地拿出烟，从我的手里接过钱。那一刻，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崇拜和欢喜。

我心想：算了吧，这么久才在这里买一次烟，买一条贵的暂时充下面子就好。过两天烟抽完了，我还要买回100元一条的。我拿完烟刚想走，她冲出门店扯住我的衣袖，问我要手机号码。

她叫阿媛。

突然被女人主动问要手机号，我懵了。我认为主动是年轻人的专利，我已经过了这么有激情的年纪。

我委婉地拒绝了阿媛。她非常不高兴，双手交叉在胸前。“好吧，号码我给你。”我屈服了，把手机号码报给了她。她又追问：“你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吧？”我说是。她异常兴奋，说我可以进她的朋友圈了解她的生活，也许我们有机会。

有机会？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丧偶，是单身。难道五十几岁的她也是孤身一人？第二次见面才分别几分钟，她申请成为我的微信好友。她的申请留言很有意思：有缘来相会。看着这五个字，我犹豫了。

阿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认定我是她的有缘人。而我还没有完全走出丧偶的失落，我准备好接受她了吗？

第二天我才通过阿媛的申请。开口第一句话，她居然跟我撒娇地抱怨，说我让她等了一夜，她整晚都在等我通过她的申请。

2

她的奇怪习惯

阿媛已离异，也是单身。我和阿媛来往越来越密。

两个孩子都已成家，老伴去世后我一直一个人住。一个人住很自由，但难免寂寞。阿媛的出现让我的生活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她特别爱吃，我们每次见面都会吃饭，有时一天要一起吃三顿。

我已经默认和阿媛的关系。阿媛何止是默认，她恨不得把我们的关系都写在脸上，都体现在行动上。

例如走路，我都是一本正经地走。她有时要挽着我，有时还让我从身后搂她的肩。人少的地方我会配合她，人多的地方我可不敢这么做，巴不得和她保持一点距离。我毕竟丧偶不到两年，老伴一走我就交新女朋友，我怕被人议论。所以吃饭是最好的约会方式，不会招摇过市惹人注意。

阿媛有个“习惯”。

她从不在吃饭前和吃饭的时候去上厕所，而是在吃完饭准备结账的时候去。每次趁她去如厕，我就把账结了。结完账，她正好如厕出来。男女谈恋爱，吃饭男人埋单，这很正常。可是有一天，我在前台结账的时候，透过酒店的一块玻璃，看到阿媛居然躲在厕所的方向，偷偷地看我。我还没结完账，她就一直躲在那里，就是不出来。结完账我一坐回餐桌前，她马上出现了。

起初，我觉得这是个巧合。后来我仔细地观察，发现阿媛每次都是这样，我已经看到她躲了很多次。回想恋爱这段时间吃饭都是我埋单，阿媛从没有付过钱，即使是几元钱的早餐，她也没掏过钱。

一天，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好几次看见你躲在一角看我埋单。你不用不好意思，埋单是男人的事。”阿媛尴尬地说：“被你看见啦？我没有退休金，只有一个小小的便利店，吃饭的地方那么高档，当然是你付钱了。”我命令阿媛，下次我再埋单她不用躲起来。她答应了我。

“金九银十”的月份，很多亲朋好友办喜事。顾虑到孩子，我这边的亲戚好友办喜事，我都没有带阿媛去吃喜酒。我觉得时机还没到。阿媛却不一样。只要收到一张请帖，她肯定会带我去。

阿媛还有个“习惯”。

每次准备去喝喜酒，她都会认真地和我讨论打封包的事。喝喜酒打200元的红包是行情。阿媛每次都说办喜事的人和她关系非常好，打个500元的红包她都嫌太少了。每次买好封包，阿媛要么说她身上没有现金，要么说银行卡忘记带了，最后都是我帮她给封包钱。当我往封包里塞500元时，她露出不满意的表情，说500元太少了，起码要打1000元才能表达她的心意。

接连4次，我每次都帮阿媛打了1000元的封包。我不由得疑惑：“你跟他们的关系都这么好呀？次次都打1000块钱的封包，这样不行呀，打封包都要打穷了。”阿媛笑呵呵地看着我：“你那么有钱，退休金一定很高，这点钱对你不算什么。”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有钱人，这些都是阿媛的猜测。诚然，我为了面子花钱大方，这可能误导了她，我也有责任。

我决定找机会向阿媛坦白我是工薪阶层，生活也就小康水平。还没来得及坦白，我发现了她的一个秘密。

去喝喜酒通常是给完封包再去做其他事，即使着急如厕，也不差给封包这几十秒钟。可是每次我陪阿媛去喝喜酒，给封包之前她都要先去趟厕所。起初我没当一回事，只是打趣她：“别人办喜事，你紧张得上厕所，真是没见过世面。”阿媛撒娇说我嘲笑她。经历几次后，我发现事情不太对劲。封包的钱是我出的，给封包之前阿媛总要去趟厕所，难道她对封包做了手脚？

这样的猜测只是闪念。我和阿媛已经恋爱半年，我这样猜疑她，如果她是无辜的，她肯定很难过。

3

看清她的嘴脸

我决定不再瞎想封包的事。可是第5次陪阿媛去喝喜酒，她的行为和前几次一模一样。我的心头又飘来疑云。

这一次我决定好好地调查一下。碰巧参加喜宴的人中有一个是我的朋友。喜宴结束后，我让朋友帮我打听写着阿媛名字的那个封包，里面到底打了多少钱。朋友很快回复我：“阿媛打的是200元。”

我一再向朋友确认：“你确定她打的是200元，不是1000元？”朋友非常确定，他说阿媛和办喜事的夫妻都不熟，打200元已经足够。听朋友这么说，我的心碎了。我这么相信阿媛，每次都给她1000元打封包，她却背着我把里面的钱抽走，当着我的面还一直说她和他们的关系多要好。

阿媛骗钱的套路太深了。回想这段日子以来她的表现，如果一切都是骗局，该多么恐怖、多么恶心。

我对阿媛算不上深爱，感情却是有的。我想过要揭穿她，但又不忍心。我决定缓一缓，再看一看。

一天，我路过阿媛的小店。她不在门面，守店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我和气地问她：“请问，阿媛今天还会过来吗？”年轻女人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我赶忙解释：“就是你的老板阿媛，她今天会到店里来吗？”年轻女人生气地瞪着我：“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你讲的是媛姐吧？她今天休息。”

闹了一个大乌龙，我只好尴尬地离开。我一边走一边伤心：阿媛一直跟我说这家小店是她的，原来她只是帮别人看店的小工而已。

事已至此，我是不是应该揭穿阿媛？可是，我依然没有。阿媛撒的这个谎也许是个善意的谎言，如果我揭穿她，她会更加自卑，我绝对不能摧毁她的自信。我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和她相处。

有段时间阿媛连休，特别空闲。她向我推荐了她的几个朋友正在投资做的项目，她安排我和她的朋友见面，带我去工地，跟我说预算和回报。她兴致盎然，一副非要我拿钱出来投资的架势。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发现，我可能会考虑掏钱投资。发现她的种种怪异行为后，我不敢再轻易相信这个女人。经过考察和思索，我拒绝了阿媛向我推荐的所有项目，拒绝的态度非常坚决。

阿媛非常不悦，说她已经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我拒绝投资就是不给她面子。任凭她怎么抱怨、撒娇，我就是不动摇。阿媛不再搭理我。再后来，她把我的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拉黑我的微信前，她发来一段嘲讽的文字，骂我打肿脸充胖子，我其实就是穷门小户，劝我以后低调做人。

阿媛的批评是对的，她的劝说很有道理，我虚心接受。可是，这个女人也应该反过来看看自己，她是什么嘴脸，她知道吗？

前几天我又路过阿媛打工的小店。我故意躲得远远的，尽量不和她碰面。走过后，我回头看了一眼。阿媛站在店前，笑呵呵地和一个五十岁模样的男人聊天，聊得很开心。这一幕，看得我后怕。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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