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逦
4月初的一个下午,我在罗池路上缓步,细雨以一种迟疑的方式从南边斜着身子、一路小跑过来,犹犹豫豫,扑向路人的身上。我没带伞,忍不住抬手摸下头发,润手,微凉,没有任何粉饰,都是春天的气息啊!
路上的榕树,一碰到春天的触角,就心领神会,早早地亮出嫩叶,树干上的气生枝,不知疲倦地繁衍、驻扎,把细长的身子垂挂下来,也把它们的壮硕和顽强一一垂挂下来;每一棵榕树,都在光束中轻舞,惬意地生长。
在罗池路上遇到的春天,灵动,满纸含润,让人沉溺。与榕树相对应的,是木蒲桃。
早春,或者更早的时候,这些木蒲桃就已经开花,一朵朵,独立而自由地散开,如瞬间点燃的烟火,立体而神秘,不必担心它们会随时消失,实际上,它们有足够的耐性。道路两边的木蒲桃基本都有3层楼的高度,它们在一条路上住的时间,应该很长。
在暮春的一个晚上,一个叫宸诚的小男孩陪我在罗池路上散步,成群的木蒲桃树偎依着,顺着道路排下去;树下落满花,7岁的小男孩天真敏锐,发现情况,“阿姨,那花和板栗长一个样子,但花是软的,它们不扎人。”
想起板栗的形状,尖锐的刺,似乎隔空就要刺过来,瞬间有些痛苦,我屏住了呼吸。木蒲桃的花,在路灯的透视中,挺立,嘴角带着一丝浅笑,“待到春暖人艳时,满城蒲桃尽开花。”
曾经,城市的改造雷厉风行,不少路段随着改造的步伐,一夜之间变得含糊不清,一条路的名字,经常变成城市的修辞语言,做不了主语。但至少罗池路还是清晰的。它没有被太多的水泥和高楼篡改,不少上世纪的老房子在闹市的空隙中,保留自己的时间维度。比如机关二大院,还保留一处幽静。
罗池一名,是依赖于罗池庙而有。这条路,傍着柳州古八景的“罗池夜月”,还保留着自己的诗意和精致。
罗池,原本也就是一汪水,无意中,被高空的月亮眷顾。有时候我在想:那时的月亮,应该比较兴奋,正在四处闲逛,偶然低个头,水天皓月,辉映成景,于是顾盼生姿;满城生灵,包括草木、花香,还有满城的百姓,一起诗情顿生。
王臣有诗句,“古庙千年栖夜月,山城一带锁寒云”,透露出冷峻悲壮,那是千百年前的意境,现代的语境下,有些不适。我更喜欢龙壁山人王拯写的那首词,“对罗池片影,风咏好,水边楼。剩玉佩新词,青山旧迹,不赴风流。”一股子新韵,蓄势待发,和身边这股子春天的味道一样,令人无法拒绝。
我曾经有10年的时间,在与罗池路隔一条街的地方上班。那时的日子拥挤,人也容易慌张,根本无暇顾及周遭的事物,更不要说去关注一条路;步行,会厌烦车多;开车,会抱怨堵车、行人不懂规矩、顽童乱窜。每一条路,在匆忙人的眼里,面孔都一样,少不了烦躁。
时间一路推进,庚子年的春天到来,戴着口罩呼吸,才突然觉得,这路上隐藏的、外显的一切,都需要放下遮挡物,好好沟通。不是每一条路,都会做自我表白。对它们,需要再打个招呼,重新认识。
罗池路立体停车场出口对面,有一公交站台,站台旁边,一棵桂花树,安住不动;有三张石桌和石凳,稳稳地驻扎在桂花树旁。这个季节招不来桂花香,但人在眼前,注定的东西,早晚要来。
每天临到中午,就有老人陆续聚集此地,下象棋、聊天,观棋者偶尔大声指点棋局,迷津者会拍一下脑袋,恍然一笑。
再向南,路上店面招牌林立,以衣食为主,凡间的热闹由这些店面衬托出来,如果神仙路过,想必也会过来凑凑热闹吧?
继续向南行,有一个巷口,显示罗池路14号,这个院子里另有乾坤。三楼有个独立的个人文化工作室,有紧闭的暗房,有回旋的展厅,运气好的话,可以遇上摄影、书画展,小众、个性,但是品质不凡;或者坐下喝一杯茶,听往来的各色文化人谈笑风生。
楼下,一个酒吧的外墙,有一牌匾,上面是老书法家廖平的字,“柳州市印刷厂”,这里是印刷厂的旧址,现在放眼望去,无迹可觅,只有酒吧外围一排红灯笼,鲜活地挂着。
走在一条街上,万物即将隐去的时候,名字还在,日常不会彻底消失,它们依旧,它们安静,它们幸福。
当我写下以上文字时,正为题目发愁。抬眼看见桌面的一本书,那是日本作家山村暮鸟获得儿童文学奖的《散散的完满》,译者美空,是我的朋友。我们都极其喜欢这书名,于是信手把题目借来用。书的腰封有字:静静观照世间万物,淡淡描摹每个生命。这些文字,放在罗池路上,也一起借用吧。
罗池路
【罗池路向北可通往柳州古八景之一的“罗池夜月”,故名。旧称东门街、鹿角榨口、东廓社。1933年属大南路;1942年改称东门路;1945年南段复名东门街,北段属东大路;1946年改为罗池路;1966年改为卫东路;1975年复今名。位于城中区西南部。南北走向,南起曙光东路西段,北至公园路东段。全长450米,宽22米。与中山东路相交。柳州市中西医结合医院罗池路分院、罗池路立体停车场、市直机关二大院等位于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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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州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柳州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