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何以大小论质定价？ 由杨立强田园山水小品展想到的

●刘高潮阳春三月，惠风和畅，我有幸在金城省画院的展览大厅参观了杨立强先生的田园山水小品展。细品先生的百余幅田园山水小品，感到画面虽小，可境界远大，盈盈山水风云，宁静、自然、和谐、壮阔，云山绵邈、丘壑纵横，山川总是氤氲在一团水汽中，笼罩在一片浮动的烟雾中，意境深邃，富有陇南大地的个性和体温。对此，著名作家人邻先生的理解别具深度：杨立强先生的山水画“从传统的风流蕴藉、枯淡寂静中走出来，从禅意和文人的孤芳自赏的气息里走出来，亲近田野和日常的田园生活，而呈现了一种鲜活的有着强烈人间气息的山水。”这段评语堪称知音之言，道出了立强先生作为一个固守家乡山水画家的人品和画品的奥秘所在。正是作者有这种日积月累的潜心修炼，我们才能欣喜地看到这些田园山水小品的内涵和神韵。这些画面，不仅表现出了大自然的外在美，而且展示了画家心灵的内在美，深度融入了画家的思想和情感，在肉与骨的高度融合中，完成了意与象的完美结合。我曾有幸多次目睹立强先生现场作画，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他运笔果断，点捺轻盈，笔下的线条时而刚劲有力，时而柔和飘逸。构图胸有成竹，勾、皴、染、点一气呵成，几乎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整个画面，笔简意赅，空灵典雅。尺幅虽小，却蕴藏了丰富的内涵和深远的意境，生机盎然，颇有禅意，让人有无限的想象空间，欲入超凡脱俗的天然境界。品赏这些田园山水小品，谁能计较尺幅的大小呢？无不为画中的神韵和意境所感染，也无不为画家博大的山水情怀和人文底蕴而叫绝。然而，不知何时，书画界却出现把艺术品按照尺幅大小论质定价的奇怪现象。也许是受现在各种书画大展的影响，大尺幅的作品越来越多，好像谁的作品画小了谁就吃了亏，就站不住脚。尤其是有些展销拍卖会上，更是以作品大小论质定价，大幅作品自然起价高昂，小幅作品起价偏低，在一片叫卖声中哄抬价位。我想在那些叫嚷声中，有几人能够慧眼识玉，发现极品？受此多方面的影响，有些大展和拍卖会，就热衷于按照作品的大小论质定价，有些书画商就公开按照作品的大小明码标价，甚至有个别书画家也公开按照尺幅大小定润格费。让本来高雅的艺术天地散发出一股铜臭味，嘈扰了人们难得的清雅心境，让人感到烦恼。由此让人回想那个风雨飘摇的南宋时期，面对柔弱不堪的南迁政权和金人横冲直撞的铁蹄，一大批书画家选择了“扇面”的书画形式，将中国书画艺术发挥到了极致。他们不同于北宋时期的一幅幅巨作，以别致的小扇面，将许多妙趣横生的花鸟和恬静壮阔的山水绘制在不足尺幅的画面上，仍然绽放光彩。如大家熟知的花鸟经典作品《落花》《寒禽图》《枇杷小鸟》和山水精品《风雨同舟》《斜风细雨》《风雨独钓》《柳溪牧归》等，尺幅虽小，却与北宋那些鸿幅巨制共同反映了大宋王朝三百多年的风云历史。其实，大画有大画的优势，小画也有小画的优点。有些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和壮美山河的确需要大幅作品来表现，有些情趣盎然的情境和超凡脱俗的意念，也确需小幅作品来凝示。每当步入展厅，第一眼看到的定会是那些震慑人心的大作。那些气吞山河的大作，会让你心湖澎湃，浮想联翩。然而让你放慢脚步，轻轻走近的却往往是那些尺幅较小的精品。观者一步步向前，需要靠近或者再靠近才能一睹她的芳容。她的艺术魅力似乎更像是一池平静而无尘的湖水，或像含苞待放的雪莲，或像闭花羞月的少女，或像隽永别致的小诗，你会不由自主地低声吟唱，生怕惊动了画里的美好意境。在我看来，大尺幅画作和小尺幅画作就犹如诗歌的长诗和短诗。唐王维的《相思》和北宋王安石的《梅》虽然短小，却同样与杜甫的《石壕吏》和白居易的长篇乐府诗《琵琶行》一样，各具艺术神采。她们虽然反映社会的角度有所不同，审美理念各异，境象迥异，但艺术价值却无高低之分，都是传世的经典作品。由此可见，书画尺寸的大小丝毫不会影响一件作品的艺术水准，只要是饱含历史的深度和人情温度的艺术创作，又有精到的传统功底或成功的创新，都是优秀的艺术品。之所以出现书画作品以大小论质定价的怪象，不外乎是受现在有些大展展厅效应的影响，加之又受有些书画商和个别作者按尺幅大小标价的影响，我以为这是万万不可取的。其实大画也好，小品也罢，美术作品最终的目的是给人以美的感受。若干年后，当后人打开画册，谁还能分得清哪张画作有多大，那幅画作品曾经挂满了整面展墙？后人看到的只是谁的作品艺术水准更高、构图更新颖，笔墨更精到，色彩更清雅。所以，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至关重要，画幅大小真的无关紧要。十六年前我有幸在法国巴黎卢浮宫艺术殿堂观赏了大半天，达·芬奇的那幅传世之作《蒙娜丽莎》的油画，画面虽小，却在画前伫立的观赏者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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