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小槽河”

□黄自怀（泸州）

江边渔家（曾洪波 摄）

我的名字叫“小槽河”，发源于川黔渝结合部的贵州大山中，一路撞山击石，流经四川省合江县自怀镇、先滩镇、南滩镇，与我的姐姐“大槽河”汇合后，浩浩荡荡地扑向长江的怀抱。

说来有些惭愧，我的名字本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山民们起的，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写，就这样，我整天从两山之间奔流，河面就像叶圣陶先生笔下的“金龙洞”溪流，时而宽，时而窄；水流时而缓，时而急。若干年来，我两岸的山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

我从发源地到上游的自怀镇显龙村，还只能算一条小溪，朝迎旭日，暮送夕阳，名曰“顺阳溪”，两岸原始森林莽莽苍苍，谷底一溪流水沧沧凉凉，倒也自在安乐！

我上游的身旁有几片开阔之地，住着几十户庄户人家，他们的生活全凭自给。在20世纪70年代，他们还在大块的稻田里种“红谷”；在靠山的土地里种上玉米，须知，这玉米可是山民们的“主食”。惟一值得骄傲的是，山民们用自己种出的南瓜、红苕喂出的大肥猪，每条都三百多斤，地道的“绿色食品”。

那时的我，一路欢歌一路奔流，那份悠闲自在自不必说。鱼虾、螃蟹在我的怀抱中自由地嬉戏、成长；野草野花在我的身旁自由地疯长、盛开。我的主体——河水清澈见底，格外清凉；夏天，人们掬饮一口，那才叫凉彻肺腑。

就这样，我从亘古流来，未曾有大的奢望。

但就在上世纪80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我的身旁，历代刀耕火种的山民，开始筹谋着改善交通。随着隆隆的炮声，悠闲流淌千百年的我被新的景象惊呆了。随着交通的改善，山外的客人纷至沓来。我身旁的小院里，常常霓虹闪烁，欢声不断。游客来了，领导来了，专家来了，我上游的第一座宾馆——乾坤山庄诞生了，我的流域也改了名叫作“自怀风景区”。

然而，随着旅游开发的步步深入，生出了两大问题来。

一是我的名字。在有关的媒体报道中，时而把我写作“小漕河”，时而又是“小槽河”，而“小漕河”还多一些。是“漕”，还是“槽”？似乎谁也说不清，流淌这么多年，就连名字都搞不准，我有些不快了。为了这事，一群文人还展开过大讨论。有人认为该是“漕”，说词典里的解释是“漕运”，可以连词“漕粮”“漕船”“漕河”。但更有人说，“漕河”是指运“漕粮”的河道，像我这种只能称作“山溪”的小河，是不具备“漕运”的特点的，盘曲于山岭之间，冲撞于乱石之中，且落差很大，如何“漕运”？

一时争执不下，他们还是请字典帮忙。《现代汉语词典》中“槽”的第③义项解释说：两边高起，中间凹下的物体，凹下的部分叫槽。于是，他们再来端详我——从发源地起，一直到与大槽河汇合，都流动于两山之间，两山相夹自然形成一个硕大的不规则的天然“槽”，河水便在“槽”底流过。还有姐姐“大槽河”，与我只一山之隔，只是两山之间比我流域宽阔，是以得名“大槽”。两条河堪称“姊妹河”，并肩而行汇于南滩镇，不正是一大一小的两个“槽”吗？就这样，他们才基本统一了意见，把我写作“小槽河”，我也因终于有了确定的名字而高兴。

二是我的环境。生活虽然有了改善，但人们的环保意识还较为淡薄。从上游到下游，宾馆建起来了，市场繁荣了，学校重建了……但我也遭了殃。那些年，沿河两岸，不管是居民还是单位，都把垃圾、污水一股脑儿地排放到我的怀里。于是，我的血液开始病变，我的两岸垃圾满坡。以前清澈见底的我变得浑浊起来、难受起来。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呀，眼睁睁看着病变加速，我泪流不止。

更为可恶的是，我的怀抱里本来鱼虾成群，水草丰盈，但有些利欲熏心的人，在我的怀里投放毒药，毒死我怀里的鱼虾。每遇到一次，我就大病一场。当我基本恢复生机，怀里的虾兵蟹将队伍又开始壮大时，他们又来一次“投毒”。就这样，垃圾、污水、毒药，简直让我喘不过气来，内心深处是深深的绝望。

就在我无比绝望之际，一个好消息传来，就是党的十八大后，环境保护被提到了更高的议事日程，“建设美丽四川”的意识深入人心。特别是针对日渐污染严重的河流，党和政府设立了“河长制”。每一个地段的地方党政领导兼任起“河长”来。责任明确，贵在行动。我所属的流域内，河长们精心筹谋着怎样让我变得更美。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环境保卫战”在我的身旁打响了。河长们说，治标要先治本，首先要根治两岸的垃圾排放问题。在河长们的统一领导下，我两岸的居民房和学校都建起了标准的“化粪池”，很好地处理了污水粪便，让我顿觉清爽异常。水清澈起来了，但水中的鱼虾所剩无多，河长们又商量着买来了好多好多的珍贵鱼苗投放到我的怀里，几个乡镇联合出台了我流域内堪称史上“最严禁渔令”。为了使汛期的我不做坏事，河长们又决定在每个集镇处修建防洪堤并立即实施，让我能够规范地前行……

如今，在我的上游，处于“川黔渝金三角”地带的“自怀风景区”里，祖祖辈辈昼出夜宿的山民们，过起了城里人的日子。随着景点一个个被开发，我流域的身价也越来越高，你看那：红岩沟，豪须沟；乾坤洞，水帘洞；洞口湖，二坝湖；仙女潭，三星潭……真个是：沟沟锦绣，洞洞珠玑，湖湖波荡，潭潭清幽！再看那：乾坤山庄，叠翠山庄；三星潭宾馆，鸿湖宾馆；龙泉驿站，悦来驿站；春红酒家，迎宾酒家……恰又是：庄庄豪华，馆馆幽雅，站站热情，家家周到！还有那：一家家大大小小的“农家乐”，腊肉飘香，野菜飘香，土酒飘香……人们都说，来“小槽河”旅游，有说不尽的快乐，道不完的享受！

现在的我，真正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流淌山中千百载，不及改革四十春呀！特别是“河长制”的设立，让我深深感到我没有白流，等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今天。如今，经历了潮起潮落的我精神振作，和两岸的人们一道，每天迎接着绚丽的朝阳，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山外来客！

（作者单位：合江县自怀镇关口实验学校。作品获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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