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黄粑里的春节记忆

黄粑里，蕴藏着周先琼一家人对年的记忆。大女儿粟代玉（左）和母亲周先琼（右）一起，清洗良姜叶。做黄粑是一家人迎接春节的仪式。本报记者 牟科 摄

□ 本报记者 朱虹 实习记者 马梦蝶

2月2日，农历腊月十七，年，眼看着近了。74岁的周先琼起了个大早，烧旺柴灶，上甑蒸前一晚泡的20斤糯米。在等大女儿粟代玉回家包黄粑的间隙，她站在灶台边把一大块水糖切碎。刀切着水糖块再落在菜板上发出的声响，混着甑子升腾的白气，氤氲出人间烟火。

做黄粑才叫过年。对于喜欢吃粑粑也会做粑粑的周先琼来说，汤圆、猪儿粑、软雀粑一年四季都可以做，唯有黄粑是春节才做的粑粑。

这个观点，一家人都认可。在纳溪区棉花坡镇伏龙村六组粟代良一家人眼中，做黄粑是一家人迎接春节的仪式。尽管现在经济条件好了，黄粑随处可买随时可做，但粟代良家仍保持一贯的传统，每到年关家人都会聚在一起亲手做黄粑。

大女儿粟代玉的家住在1公里外，一大早走路回家帮母亲打下手，洗良姜叶。

周先琼包黄粑的手艺是从小帮母亲打下手学会的：由10来岁时摘良姜叶、洗叶子，逐渐到母亲手把手地教她黄粑的比例。

“10斤水糖，20斤糯米，9斤饭米打成米浆，黄粑做出来才软和又好吃。”对自己做的黄粑的味道，周先琼很是自信。知道奶奶要做黄粑，打假期工的孙儿粟磊这天临出门前再三叮嘱，“婆，黄粑做好了给我留两个，等我回来吃哈！”

这一天，儿子粟代良特意在家帮母亲周先琼打下手。

看着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粟代良的记忆飘回到过去：在他和姊妹小时候，每到做黄粑时，他们就跑到灶台边守着母亲，守到晚上十一二点，上下眼皮直打架也不肯离开灶台，非得吃了黄粑才肯去睡觉。母亲总要专门做几个小黄粑，让孩子们先吃。有时趁着大人不注意，他们偷偷拿几个没蒸的黄粑扔进灶里烤来吃。扒开烧糊的皮，黄粑香味直往鼻子里钻，顾不上烫嘴也得赶紧咬一口，那股特有的香甜，到现在都忘不了。

物质匮乏的年代，糯米珍贵，只有过年才能吃到黄粑。如今日子越来越好，黄粑，对于许多市民来说，更是一种家的味道、年的味道。

“做黄粑了哦，今年给你们寄去，还是回来吃？”粟代良拍了一段母亲搅拌糯米、米浆和水糖碎的视频发到家族群里。在北京工作的女儿第一个响应，“不用寄了，我过年回来吃”。群里顿时闹热了起来，家人们纷纷发言，外地的舅舅、大姑让快递过去。

20多年前，粟代良到成都办事，给念叨着吃黄粑的大姑带了10来个母亲做的黄粑。大姑因为事多，忘了取寄存在别人家的黄粑，等想起时已经发霉了。粟代良至今还记得大姑当时痛惜的表情，“现在交通好了，物流也方便，把黄粑发快递公司，成都的亲戚第二天就收到了。我妈每年都要多做些黄粑，给外地的亲戚朋友寄过去。”

做黄粑的工序复杂，耗时也长。前一天泡米；第二天打米浆，蒸糯米，搅拌，冷却，包黄粑，上甑蒸上好几个小时，再小火焖一晚上；第三天早上才取出来。

“开包黄粑了哦！”粟代良在自家院坝里摆上桌子开始包黄粑。吼了一声，邻居男女老少都到他家院坝包黄粑。不一会儿，圆桌上就堆起二三十个黄粑。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过年时哪家哪户包黄粑，只要大家有空，都会前来帮忙。包黄粑看似简单，实则是个细致活。包黄粑时将良姜叶叶茎选好宽度折一下，包出来的黄粑才有棱有角。粟代良包黄粑不仅手脚快，而且个个黄粑都很有卖相。做黄粑曾经是他的营生，早年为了在镇上读书的孩子，他就做黄粑卖。粟代良说，黄粑是纯手工制作，成本较低，解决了一家人的生计。10多年过去了，虽然现在不再靠卖黄粑维持生计，但他包黄粑的手艺一点也不生疏。

“一个脏，二个怪，三个四个包来卖。”老人们包的黄粑有模有样，年轻人包起来就有些“爪手爪脚”，粟代良故意放慢了包黄粑的速度，不时说话为年轻人打气。粟代良说，做黄粑最大的乐趣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包，邻里间互帮互助，团结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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