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钟与冰酒器（二）

铜鉴缶是由内外两件器物构成，外部为鉴，鉴内置一尊缶。鉴与尊缶之间有较大的空隙，夏天可以放入冰块，冬天则贮存温水，尊缶内盛酒，这样就可以喝到“冬暖夏凉”的酒了。尊盘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面的叫尊，下面是一个大盘，尊盘合为一器，是盛酒与菜之物——玲珑剔透的蟠螭和镂空花纹，形似朵朵云彩，上下叠置，使整件器物看起来精美绝伦。这套青铜尊盘一直从先君传到曾侯乙的手中，成为曾国的传国之宝。

那么，如此尊贵的尊盘，为什么只传与曾侯乙呢？

在历史资料中，鲜有对曾侯乙的记载，唯有编钟与尊盘，才让曾侯乙这个人物在历史的尘埃中变得清晰起来——据湖北博物馆解说员介绍，曾侯乙因所占据的地理位置属荆楚大地，还算幅员辽阔，其直属姬姓，名曰“姬乙”，与周王室之间，有着血缘亲情；同时，曾侯乙乃楚国之附庸国，故而，编钟与尊盘传之于他，实属常理。

在泸州的上马镇，也曾发掘出东汉时期的麒麟温酒器，但是编钟旁边的铜鉴缶，尽管可以温酒，但解说员却说，几乎用于冰酒，原因是因为当时是发酵酿酒，酒的纯度不高，而湖北天气炎热，容易加速发酵变酸，故而用冰镇。不过在我看来，这不是唯一的理由：仙逝而去，这在《易经》中，是人从极阳走向极阴之地——因酒燥热，焦躁不安，容易让先人魂灵不得安息，故而用冰去掉酒的咄咄逼人之气，以达到酒体与人体温度之平衡。后来，在查阅资料时发现，中国古代有给尸体以芳香美酒作为防腐的礼制，其间为代表的是汉代马王堆古墓中的女尸，其千年不腐的原因，据检测，是女尸身上残留着香酒沐浴的痕迹。

为此，汉代郑玄在给《周礼》作注时，提到的“衅尸以匕酒，使之香美者”……就是谈到这种以酒沐浴的葬礼礼制（杨骊《从人类学看香味与人类纠缠》）。那么，用冰镇过的香酒沐浴尸体，想挽留住逝者遗体，使之永恒——也未可知。

尽管古人为我们留下了种种谜团，但是依然可以断定，雅乐与宴饮，乃曾侯乙生前的才情与修养——想象曾国的祭祀，各种规制的青铜礼器摆满祭台，伴随着宏大的音乐，尊盘栩栩如生，一切皆显得端方从容——尊内盛掺有香草汁的酒，祭祀时酌以献尸，宾礼时酌以饮客——古代精致的生活与内心的信仰，尊贵淡定，韵致优雅，让整套器物纹饰繁缛，穷极富丽，其精巧达到先秦青铜器的极致。

所以，曾侯乙走了，将生前所爱之物统统随葬而去，这也算是在雅乐与饮酒中，为后人留下的一份厚重而尊贵的礼物吧！

（完）

东方玛丽

一处处迁徙，一字字撰写，一点点长大；心境平缓，恍若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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