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不如你

□段代洪（绵阳）

这座城市的东郊，新建了一处草木掩映的别墅城。让我心动的不是别墅的华丽和幽深，而是矗立在楼宇外的那句广告语：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此语始出孔子“君子如水，随方就圆，无处不自在。择一人而白头，择一城而终老。”这句话一定深深打动了很多人的内心，唤起人们温柔而纯真的渴望。因为某个人，爱上一座城，与所爱的人朝夕相伴，连光阴都是美的。此生有你，别无所求，就算粗茶淡饭、日子平静如水，也情愿在清风与明月间，牵着你的手，一起跟随时光，慢慢变老。

择城终老，遇人白首，是一种静谧的美丽，就像歌词里形容的，是一份稳稳的幸福。而在好友的QQ个性签名档，我看到另外一句话：三月桃花，两人一马，明日天涯。春风十里，不如你。所以愿意用最美的华年，与你一起，打马天涯。四海为家，处处是家。因为爱上一个人，愿意随他浪迹天涯。因为恋上一个人，甘心陪他颠沛流离。就算最终一贫如洗，也情愿是他最后的那个行李。两人一马，明日天涯。任尘沙漫漫，任疾风骤雨，任坎坷荆棘，都不会松开，环腰的双臂。

但世事并非都那么完美。在微电影《再见金华站》里，有一句台词：某天，你无端想起一个人，她曾让你对明天有所期许，但是却完全没有出现在你的明天里。那一段青葱岁月，所有的心跳、目光、牵念和梦萦，都为了一个人。关于明天的种种设想，关于未来的每个梦境，关于幸福的所有蓝图，都与一个人紧密相连。那个人，占据了所有的青春，也是唯一的生命憧憬。那个人，是明天的全部，是努力的方向，点燃了生命激情，旖旎了人生期望。可是，那个人，最终，只留在了时光里，留在了记忆中。明天的一切，都不是预设的剧情。原来故事早已结束，只是我们忘了合上书，放回书架。

即便合上书。可是也逃不过记忆。曾经，以为失去的，只是一段青春，和青春里的某个人，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一生都重复着一个梦境，一生都被一场遥远的雨淋湿，一生都走不出那一首南山南北秋悲的民谣。于是才真正明白了一句诗：关于想念你这件事，躲得过对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街。所有的若无其事，所有的云淡风轻，所有的心若止水，所有以为早就固若金汤的心城，都抵不过一段从旧时光飘来的熟悉旋律，抵不过那个风一样飘过的名字。

一个泛黄的书签掉落。书签上是诗人的名句：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可是，我觉得，在破碎的尾音里，我们学会了妥协，更学会了坚强。跌跌撞撞的日子，也会开出灿若阳光的花朵。万能青年旅店，不是一个旅店，而是一个乐队。这个乐队有一首少有人知的老歌，《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一段很文艺的歌词：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我们胸口涌动的惊涛骇浪，以及穿越世界的宏愿，都慢慢的低下来，低到尘埃里，然后，长出一株七色堇。我们也渐渐学会，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置换体内的星辰河流。生活终如一把木质老吉他弹拨出的舒缓和平静，可是我们依然如此深爱。听一曲清音，流一串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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