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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墙垭口

来源:南充日报 2020-11-01 23:52   https://www.yybnet.net/

◎何青松

走进墙垭口村, 太阳的余晖铺满了屋后的小山坡,秋风瑟瑟,丛林里传来沙沙的响声。村口的两棵黄葛树飘下片片落叶,拾起一叠,润滑焖香的味道仍是那么熟悉。 春移秋去, 寒来暑往,我从这里走过四季、丈量人生。黄葛树撑起的大伞,庇佑我走出小山村。每每归来,站在树下抬眼相望,鸟儿们在枝头欢腾嬉笑。听风声、闻鸟鸣、看落叶,回家真好。

墙垭口村位于四川省南部县东南角, 村小学建在村子的正中央, 是我们通往乡场八尔滩的必经之地。

同学黑蛋年长我三岁,个头高出一大截,我们的房子相距并不远。上学和放学的路上,他帮我扛木凳、背书包,日复一日,无言倦意。初冬的早晨,寒风咧咧,袜子已盖不住前趾和后跟,穿上冰冷的黄布胶鞋令人心生抗拒。 我和黑蛋漫山遍野采摘了一大团野棉花,塞进鞋里,顿时暖和了许多。在那贫穷的日子里,只有春节才能穿上新的袜子,还有母亲在煤油灯下赶制的布鞋。下课后,二十多个男孩抱在一起,相互挤搡,激情叫喊,直到额头冒出了热汗,嘴角粘上了随尘土飞扬的野棉花,老师才让我们走进教室。

幸福是什么?是那飞舞的野棉花,是那群抱团取暖的小伙伴,还有教室里琅琅的读书声。课桌用长条石堆砌而成, 四面的篱笆墙早已剥落见骨。上课期间,教室外时而传来“姐姐”的叫声,那是小翠的弟弟。两岁多的弟弟有些孤寂,还有些胆怯,而姐姐每次“啥”的回应,总是让我们忍俊不禁。小翠的父母忙着农活,他只有跟着姐姐来了学校。

教室的黑板不足一平方米, 据说是用村党支部书记家的案板改造的。 方寸天地吸引不住心猿意马的我们, 走神的孩子总是竖起耳朵倾听墙外路人的谈话声, 或透过篱笆缝隙看匆匆而过的人影。操场边响起了哀怨的唢呐声,孩子们冲出教室,原来是一支十多人的送亲队伍。抬货很简单,一架床、一个柜子、一口木箱以及洗脸架,调皮的孩子偷偷掀开轿帘,发现新娘真的流着泪。或许是对娘家的不舍,或是从贫穷仍然走向贫穷。红花花的轿帘遮盖了新娘的面容,但掩不住她内心的悲伤和焦虑。

二年级的时候,我们搬进了另一间教室,用上了木课桌。老师叫我们从家里带来锄头和粪桶,在操场外的一溜地里种上玉米和小麦。拔草、施肥、浇水,我们一天天看着庄稼由低而高、由绿而黄。儿童节那天,我们怀揣老师亲手炕的饼,戴上红领巾,打着鲜红的队旗朝礼堂走去。读大学的某日下午,惊闻老师因煤气中毒逝去,遥望家乡,悲戚不已。为我启蒙的是你,令我爱戴挂念的也是你。老师,永远记得你讲台上的模样。

傍晚时分,大人们背来了放映机,拖着长长的竹竿准备挂荧幕。我们从教室夺门而出,飞也似地跑回家煮夜饭。袅袅炊烟缓缓升起,在空中与对面的烟团遥相呼应, 慢慢地搭成了一座烟桥, 杨家湾、王家湾、姚家湾、余家湾、陈家沟、黄家沟、何家沟,湾湾如此,烟雾缭绕,银带束腰,蔚为壮观。吃过夜饭,早早地带上小板凳,占据荧幕前的最佳位置。中途换片的间歇,还会与同伴们狠狠地追逐一番。操场下是一片偌大的柑桔园,平时老师就不允许我们进去,每逢放电影的夜晚,这里更是戒备森严,护园人手持木棍,牵着大黄狗,在要害部位来回地踱着步。电影散场,人们尽兴而归,田埂上排起了长长的火龙,慢慢地分散开去,火把继而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上学的路上, 远远地听见全村最高的余家大山有人敲着锣, 吆喝着大家到村学堂的操场开会。教室的外墙已经贴上了一长排字帖,白的纸,黑的字,甚是工整。在上面找到了我家大人的名字,还写明了多少岁。不大一会儿,乡亲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带着凳子和烘笼, 妇人们的腰间还夹着针线包,边开会边纳着鞋底。我们被关在教室里,老师说今天外边的会议很重要,好像是选举村里管事的。后来我方才明白,墙垭口村小学,那时就是全村的中心。

村小学的南面有一座钢桥, 修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是八尔滩水库引灌工程的重要枢纽。栽秧打谷季节, 清澈的湖水从这里淌向万顷阡陌。 这时也成为我们戏水的心仪之地, 漂在水面,顺势而下,转眼间就从桥这头到了桥那头,好不悦乎。钢桥下游的不远处有一块水塘,人们管它叫“锅底凼”,晴热的晌午经过这里,总会看见几尾乌鱼在水里悠闲地游来游去。 用简易的鱼钩套上蚯蚓,而乌鱼鲜有中招。

钢桥东侧是村子里的加工坊, 放学后最喜欢来这里玩。摸摸那些微微发烫的皮带、齿轮和仓斗, 再看黄黄的稻粒进去, 白花花的大米出来,顿感无比神奇。坝子里晒满了挂面,忽然乌云压顶,一阵狂风暴雨,眼看即将入库的面条杂乱地倒在地上,沾满了枯草和泥土。夏婆婆、张二婶、赵四娘呼天抢地,号啕大哭起来,大半年的辛勤努力和无限期望, 就这样无情地被打了水漂。他们用哭声向贫困抗争、向苍天叫屈。

不知什么时候, 村子变得安静起来。 远嫁的、上学的、打工的,纷纷离村而去,包括黑蛋。村子的烟火不在,乌鱼不在、机器不在,它们去了哪里呢?随着岁月的流逝,也许都藏在彼此的记忆中吧。站在黄葛树下,放眼东去,村小学的屋顶已不复存,残垣断壁还在默默地坚守,孤零零地诉说着一段沧桑的过往。 对面的山坡上冒出了几堆坟墓,那里有黑蛋的父亲。听说父亲去世时,黑蛋正在工地加班加点攒钱,准备给老人做胃癌手术。

早些年, 居然跟黑蛋断了联系, 即使在春节,也未能见上一面。前年冬至回到老家,看见黑蛋正在给自家的别墅装路灯, 三层楼的洋房在村子里格外耀眼。嫂子从屋里端来一盘草莓,热情地打着招呼。嫂子从湖北远嫁而来,如今说上了地道的四川话。 她说, 墙垭口的人厚道善良、勤俭持家,嫁过来并不后悔。

墙垭口村属大堰乡管辖,“八尔滩” 便是大堰乡的别称。 乡政府以前的驻地在八尔滩水库的南边,俗称“老大堰”。为方便更多的群众办事,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乡政府驻地搬迁至现址。几年前,政府在这里启动旅游开发,把八尔滩水库命名为“八尔湖”,大堰乡也改为“八尔湖镇”。随后调整村级建制,墙垭口村与周边的两个村合并为“大堰场村”。

如今的墙垭口,旧貌展新颜,大伙纷纷搬进了街上的仿古楼房,山上山下建起了经果林,水电气、闭路、宽带实现了户户通,村子腹地就是高速公路出口, 村民们开着小轿车正驶向康庄大道。

村子合并后, 墙垭口村这一名称或将永远地逝去,躺在历史的记事簿里,储存祖辈们辛劳的过去。但之于70后的我们,这是一段弥足珍贵的回忆,是一道韵味犹存的风景,是一缕化不开的乡愁。春华秋实,寒暑易节,我们也将一天天地老去,但我定会恒久记得, 我出生在一个叫墙垭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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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南部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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