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摆渡人

◎任林海

有河的地方会有渡口， 记忆中河水微澜，总有一名船家摇着橹静静地守候，家就在岸的那头。

营山县消水镇新渡村，三面临山，思凤溪河穿村而过。青山如黛，绿水如茵，成群的白鹤栖居于此， 村民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五柳先生笔下的世外桃源不过如此。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走亲访友，看病求医，甚至春耕秋收全都仰仗那停靠在兴隆渡口的乌篷船。

为了谋一份生计， 翟昌财从师傅手中接过摇橹，成为渡口的摆渡人。为乡亲们摆渡， 翟昌财并没有像父亲给他起名时期望的那样发家致富， 摆渡收费从最初的1分钱、5毛钱到近几年的义务摆渡， 他一直坚守在此。无论农忙农闲，只要有人渡河，他总是一喊就到。 翟昌财用手中的摇橹支撑起新渡村两三代人和外界沟通的桥梁。这三十年来，兴隆渡口经历的繁荣和落寞，翟昌财全看在眼里。

土地包产到户，村民们侍弄土地，是渡口最兴盛的时期， 读书的学生、 出诊的村医、 种地的村民， 还有偶尔从外乡来的货郎， 好不热闹……到上世纪90年代末务工大潮兴起，渡口逐渐没落，村里的年轻人开始外出闯荡，翟昌财的一双女儿也不例外。年轻人背上行囊，坐上翟昌财的渡船，走出村口，奔向远方，留下家中老小。翟昌财没有走，他想着乡亲们还需要他摆渡。外出务工让村里不少人的生活有了起色， 但新渡村依旧落寞。因为自然条件限制，村子至今没有一条通村水泥路， 思凤溪河也似阻碍致富的天堑。

我认识翟昌财完全是因为脱贫攻坚。作为镇上扶贫干部， 我几乎每天都要和他在渡船上见一面。 走村串户搞扶贫需要过河，过河免不了要他摆渡，一来二往我们成了熟人。事实上，翟昌财也是建档立卡贫困户，他的对口帮扶责任人是镇长。

“田坎干部，你们来了哦，这回走十几公里带了啥政策来？ 我们新渡村人不懒，你们扶一扶，我们自己努把力，经济就搞上去了哩！” 每次见我们进村入户需要渡河，站在船头的翟昌财总爱问一句。趁着渡河的间隙，镇长和他拉起了家常，了解他家近况。

“过几天，我房子开始动工了，我到时候不空，你们就自己游过河嘛！”翟昌财喜欢和我们开玩笑。

“昌财， 你家的D级危房改造赶紧动工。你现在就多贫几句嘛，反正今年过了你就失业了哦。”镇长打趣地回了一句。

每次听到这话，翟昌财总是要愣上几秒，一脸不舍。

“没事哩，没事哩。到时候不是有桥有路了嘛，我们这边山水好，花椒产业发展起来，客商和钓鱼的人多了，我就开个小卖部。”迟疑几秒，翟昌财回应。

根据规划，今年初，一座3.5米宽的桥梁将横跨在兴隆渡口之上，翟昌财自然而然就要“失业”了。与此同时，一个没有一分集体经济收入、 没有一寸通村水泥路、没有一亩产业的“三无村”，通过一年的扶贫攻坚将发生巨变：7.2公里长的通村水泥路一举改善新渡村的出行难问题，新建的桥梁将天堑变通途，500亩花椒产业园打开脱贫致富的大门。

有了桥，兴隆渡口将功成身退；有了路，不少乡友将返乡创业；有了花椒产业，翟昌财和乡亲们将靠着勤劳的双手让自己致富奔康。

（作者单位：营山县消水镇人民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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