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基
邱成佑,隆昌桂花井人氏,供职于县文化馆,其妻无业,因工薪微薄,又要供二子上学,十分拮据,只好卖文补贴家用,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已发表作品数百万言。
邱成佑算得上一部写作机器,那些作品好像不是脑子里出来,而是车间里的流水线下来的。
记得上世纪80年代末,我曾同他一起在资阳大堰农场参加过一次笔会。与会者都忙于写稿改稿,独有他忙于游山玩水打麻将。临到散会,我到《沱江文艺》主编那里去交稿,只听他对邱成佑说:“你这篇稿子我们回去就用,发头条。”我大吃一惊,一看,那是个64开的工作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也没有方格,只有横格。天啊,我尚未见哪个作者敢如此写稿。他好像不是在正儿八经写小说,而是在写一张便条。
我很不服气,便对这篇作品加以注意。后来发表出来了,果然在头条,标题叫《鱼趣》,中篇,2万字。我从头到尾读了,农村题材,有生活,有情趣。
故事讲的是一个大天干年,所有的水田都干完了,乡里有一个抓鱼能手也无鱼可抓了,便有人笑这个渔夫,说他也有抓不到鱼的时候。抓鱼能手便与他打赌,赌一桌酒。这下看闹热的人便多了,大家都悬着心——水都干完了,哪里还有鱼?
抓鱼能手东走西走、东找西找,终于闻到了气息。原来在一块大凹田的低洼角落,尚有一洼稀泥,一条大乌棒躺在稀泥中,仰天出气。它全身被污泥覆盖,只露出嘴和眼,一张一合,不注意是看不出污泥下有条鱼的。
抓鱼能手赌赢了,乡里为他响起了鞭炮!
这篇东西表现的是顽强的生命意识,是人与自然的坚韧,也是对生命的敬畏,是完全可以上省级纯文学刊物的。我不得不服了——他玩起小说来简直像写一封信,可以信手拈来。上世纪90年代,邱成佑创作了以救火英雄梁强为原型的长篇报告文学《燃烧的生命》,由重庆出版社出版的,四川文艺出版社还出过他的历史小说《刺客黄复生》。2000年一年内,他就出了几本书,这样的速度,很少有人能匹敌。
邱成佑早年当过代课教师,干过临时工,一直生活清苦。上世纪80年代,他蜗居于隆昌县文化馆宿舍内,我曾多次造访。那时,他两个孩子尚小,靠微薄工资支撑,我常常支援他稿纸。那些稿纸都是单位的,我也是慷公家之慨。他家徒四壁,书却不少,他也曾是隆昌一中图书馆的常客。他是高68级学生,据他的同学说,“文革”中,一中的图书馆关闭了,他便翻窗进入,一个人关在里面偷偷看书,整个“文革”期间,他都关在图书室里读书。
有一次在威远开笔会,我和他被安排在一个标间里。他穿的是一双解放鞋,气味很重,但我们还是倾心长谈。约半小时后,他拿出一个本本说,我要写东西了,示意我安静。只见他笔走如飞,旁若无人,全神贯注。我知趣退出,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他。
邱成佑十分健谈,学识渊博,他对中国古代文学史和现代文学史都十分熟悉,对中外文学经典作品和作家能娓娓道来。能大段背颂和解读唐诗宋词。他在成都呆过几年,同柳建伟、贺享雍、孙建军等知名作家时有往来。
邱成佑是隆昌继杨汝炯之后又一个杰出的本土作家,是当时隆昌县第二个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1991年入会。5年后,我和张汝宜由他介绍入会。如果杨汝炯属师尊辈,那他就是大师兄了。他擅长小说创作,尤其是长篇,且有不少优美的散文问世,包括古宇湖的散文和大量石牌坊文化考证的论述,成为隆昌地域文化的一笔宝贵财富。邱成佑生性耿介,不拘小节,也不修边幅,是我多年的文友与茶友,时有语出惊人,见解不凡,自视甚高,从不甘居人后。
晚年,邱成佑同食道癌博斗,并在术后不到一年开始农村题材的长篇小说三部曲创作,至2012年,已写出《地动》,惜英年早逝,享年六十有五。天公不作美,未能完稿。他的去世,对隆昌文化界是一个重大损失。
2014年3月下旬某天黄昏,我从外滩经过,他在茶厅幽暗处叫住了我,我下车同他叙茶。他介绍了去昭化采风的简况,又说了作协班子换届的打算,似要征求我的意见,然后话题转到北京来人讲课的事,嘱咐我一定要参加,这便是他留给我最后的话,半个月后,4月9日上午9点,心肌梗塞让他干净利落地撒手人寰,那次谈话竟成永诀。现在回想起来,好在我当时完全同意了他的安排,没有留给他半点不快,他当时是欣慰的,叫我尽快回家。为此,我十分庆幸,我们相交几十年,在他的最后时刻,我们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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