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红枫今犹灿 读《我心有歌 一个学生兵的朝鲜战场亲历记》有感

编者按：

本报从2016年12月3日起，在“长篇连载”栏目推出内江作家郑时文先生的“战地回忆录”《穿过硝烟的军列——一个学生兵的朝鲜战场亲历记》（原著标题《我心有歌——一个学生兵的朝鲜战场亲历记》）， 连载时长两年多，深受读者喜爱，社会反响良好，不少读者购书阅读，并写下读后感向本报投稿，今本报特选择其中一篇刊发。

◇刘长平

感怀重龙山汉唐遗韵，静眺唐明渡沱江渔影，谛听福音堂苍茫钟声，已然融入郑时文老先生难挥的年少记忆，也印嵌着作为资中小老乡的我曾流连的青春痕履。朝鲜雪茫野寂的风，上甘岭炮鸣月晦的夜，志愿军躺入血泊顽强无惧誓死卫国的目光，以及骤然碎裂在异国的那片片一触即疼的浓烈深情，定然镌刻在郑老先生心灵之巅，且幸，我依然感知至切，在老先生所著《我心有歌——一个学生兵的朝鲜战场亲历记》一书中。

从故土到异国，从学校到战场，从前线到后方，从将军到战士，甚至从友军到敌人，从闪光的青春到无名的墓碑，近二十万字，显得那么干净而自然，清新且率真，又那么凝重而饱满，肃穆且挚烈。文学的要素在书中充分集约，小说、戏剧、散文和诗歌核心要义均涵其中，人物个性鲜明，情节跌宕磅礴，叙述形神兼备，意向盎然滋味。诚然，这源于是一个真实的亲历故事，其本身自然生成的震撼力可支撑并逾越任何一种文学体裁，因为这是用鲜血和生命书写的一个群体与一个时代最激动人心的缩影。

关于这个群体和这个时代，我脑海中浮现着中小学课本中介绍的邱少云、黄继光、一个苹果以及志愿军战士惜别朝鲜人民的故事，也在影视资料上见到过一些战斗场景，系统了解过一些脉络，但对融入其中入微刻画的作品却看得不多。因而，此书我读了很久，时怀感触，常陷遐思。在质朴的言词里，我看见生动的故事惊怆雄浑；在纯朴的表达里，我看见灵动的人物乐观坚毅；在平静的描述里，我看见蚀骨的情潮奔涌酣泻。无论是寻常的生活场景还是瞬变的严酷战争，无论是短期相处的朝鲜阿妈妮还是身负重伤的同胞战士们，无论是亦兄亦师的彦文科长、至洁至诚的阵前姐姐还是同生同战的两个哥哥、如亲如恋的淑君妹妹。还有很多让我哽咽的人和事，难以一一列举，让我对这个群体和这个时代的认识更加立体丰富，更加肃然起敬！

老先生写此书时，已年过七旬，且在故事发生50年后。我揣摩着，50年的岁月啊，该忘记的是否会愈发忘得彻底，该记住的是否会愈发记得清晰？我注意到，在很多个情感即将迸发的节点，老先生总是用极简的文字直击内心便断然止述，是不愿多说，还是不敢多说？正是在这欲说还休的恍惚间，我看见一个高大的身躯用一只粗壮苍劲的手掌有力地捂住受伤的胸口，殷红的鲜血从颤抖的指缝汩汩冒出，滴在庄子山的枫林里，蔓延出一朵朵盛开的金达莱花。

一个时代的脉搏总能激励一代人的走向，这个走向不是职业，而是精神，是精神世界里的那份纯粹与博大，是浴经战火九死一生后对生命的敬畏与责任的担当。老先生戎马军营、躬耕地方数十年，退休后方才整稿成集，是对当年朝鲜战场与己相知之人的纪念追思，是对当前细解朝鲜战场进行的充实完善，更是对我辈延续时代精神的勉励。读罢此书，获益之中本感慨良多，然羞于稚猴串壁而不敢多言，于书末章择感拟诗词三首，诚谨此致敬那些先辈、那个群体、那个时代和郑老先生。

蝶恋花·致淑君妹妹

重龙初识流落早。觅得新亲，盈盈如燕绕。战地相思相见少，心芳溢颜颜始娇。

暗夜魂飞凄风啸。表以融情，怎堪情凝表！芳菲润得千山俏，情纯醉风两岸飘。

注：抗战遗孤淑君妹妹幼年流落后入军营，在资中认郑老先生母亲为干娘后赴朝，与老先生相互护佑。曾戴着老先生送的珍贵的英纳格手表“红着脸”表示希望能一起早日回去好好服侍娘，“还要让她老人家整天乐呵呵地抱……抱……”三日后的1952年12月9日夜遭遇空袭，被首先找到的，是那只手和表。张彦文科长等18位战友同时遇难。

临江仙·致张彦文科长

昼立枪马夜笔旋，苗红志坚情暖。并蒂红枫今犹灿。只恨天无眼，作伥妒英年。

恩深诲远六百天，军地两相辗转。忠誓秉过三头关。今生未食言，北顾报君安。

注：军务科长张彦文对老先生亲如父兄。二人约定，科长结婚时，老先生以并蒂红枫相贺。科长遇难后，老先生“在心中默念道，一定要好好革命，忠于人民，像科长教诲的那样，过好出头关，过好埋头关，过好白头关，永远做一名坚定、清醒、忠诚、平凡的共产党人”！

七律·致18位战友

易水不寒雪域茫，

好男怀志赴沙场。

铁骨自带出鞘剑，

敢杀窃贼在异疆。

夜闯新义克洛架，

坚守金平渡昭阳。

上甘岭端活虎起，

庄子山下潜龙殇。

空山无语枫成行，

生死有期意弥彰。

仰天遥祭三碗酒，

来世同扛五尺枪！

注：文中述有：“山坡上，整齐排列着18位战友的遗体，我悲伤郁积的心情终于爆发，化为声嘶力竭的哭号！我情难自禁地向战友们躬身下拜，长跪不起啜泣着：我们19位战友曾经阵地有过誓约，为什么你们都要别我而去，独独让我这个平庸幼稚的笨蛋留下来？”老先生之子郑曦原先生在《后记》中言：“每年这一天，父亲都要祭悼他们”，“以《国殇》作祭文”，“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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