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玄奘生前身后事

□王金龙

中国人出国留学的历史,最起码也可以上溯到唐代。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太宗贞观三年,27岁的陈袆从长安出发,踏上了西行之路,经过千辛万苦,孤身一人到达天竺(今印度)以及中亚诸国,遍访佛学大家并带回了大量经典。他的法名叫玄奘,又称唐三藏。后人根据他的经历,演绎出了小说《西游记》。2011年2月我曾去台湾,没想到,在那里竟也“邂逅”玄奘法师,并了解了他身故后另一个版本的“千年苦旅”。

南投县是台湾唯一不靠海的县,这里却有台湾最大的湖,那就是日月潭。乘坐游艇领略日月潭美景之后,游艇在青龙山下一个码头逗留,游人纷纷上山参观。山中有一寺叫玄光寺,寺前立一石碑,上书“日月潭”三个大字,游人争相在碑旁合影,以致排起长蛇般的队列。反倒是那叫玄光寺的庙堂大殿并未引起过多的注意。待看过导游说明,才知这里供奉的竟是出使西域的大唐高僧玄奘法师,内有玄奘真身塑像,上书“民族宗师”匾额。沿阶而上,山上还有一座玄奘寺,大殿内供奉有玄奘法师的真身舍利骨。晚间查阅相关资料,关于法师身故后的传奇经历,在我眼前次第展开。

据资料介绍,唐高宗麟德元年二月,玄奘法师圆寂于长安玉华寺,后安葬于白鹿原,在葬处建兴教寺。兴教寺后因战乱被毁,玄奘遗骸移至终南山紫阁寺。此后,玄奘遗骨在战乱中几经辗转,最终于宋仁宗天圣五年(公元1027年)安置在金陵(今南京)天禧寺。1942年11月,侵华日军在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天禧寺原址)兴建“神社”,意外发掘出玄奘顶骨舍利石函。深知其价值的日本人想独占,后来迫于舆论压力,将玄奘灵骨分为几份,分别在南京、北平供奉,并将一部分运回日本。南京那一份,现保存在灵谷寺佛牙塔中；北京那一份后来被一分为四,其中一份1957年转赠给印度总理尼赫鲁,安放在那烂陀寺的玄奘纪念堂；日本那一份,被供奉在琦玉县的慈恩寺。1955年,台湾佛教界向日本提出将这份舍利分出一份,迎请到台湾供奉。当年11月下旬,分出的玄奘舍利迎请来台,先是暂时在日月潭建玄光寺供奉,1965年玄奘寺兴建完成后,法师舍利改移奉至更高处的玄奘寺。

在日月潭玄光寺旁还有一块石碑,上刻玄奘负笈取经图,并书“千秋苦旅”四字。法师身后一千多年,其灵骨颠沛流离之状,绝不亚于生前取经之曲折,说是千秋苦旅,不应为过。

今年国庆假期我去了洛阳与西安,对玄奘法师的生前之事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正巧黄晓明主演的电影《大唐玄奘》在影院和网上引起中度以上的关注,唐僧的事还是常说常新的。

去西安大雁塔的时候,天上下着蒙蒙细雨,远远就能看到那座砖黄色的、与西安古城墙一个色系的七层佛塔,就是它定义了西安的文化底色。塔在慈恩寺里面,是先有寺后有塔,不似扶风法门寺因塔而建寺。唐贞观年间,太子李治为感念母恩建慈恩寺,西天取经回来的玄奘法师被任命为首任住持,法师以保存经书舍利为名,仿印度浮屠形制建起了砖塔一座,沿用佛经里迎佛坠雁、埋雁造塔的说法而称之为雁塔。走进慈恩寺,光明堂上一副楹联:“印度传佛学万里往还酬大愿,慈恩荐馨香千秋称颂仰高风”。就是在慈恩寺、弘福寺和玉华宫,玄奘法师开坛讲经的同时,花费了近乎毕生的精力组织庞大的皇家规格的团队,翻译从印度带回的佛经,凡19年,共计75部1335卷,包括今人耳熟能详的《大般若经》、《心经》等。人说孔子述而不作不掩其儒学宗师的高光,鸠摩罗什译而不作亦不失佛学大师的风采。玄奘法师几乎也是译而不作的典范,除了奉太宗之命将自己西行求法取经的经历口述下来,由弟子辩机撰文而成《大唐西域记》,至今仍对“一带一路”发挥着不可估量的影响。玄奘法师翻译的佛经,唐太宗亲自作序,为《大唐三藏圣教序》,太宗的儿子高宗作《大唐三藏圣教序记》,法师请当时的书法大家褚遂良书写,刻碑立于雁塔之下,后来弘福寺沙门怀仁集前朝王羲之字体而成《集右军圣教序并记》,刻碑立于弘福寺,后移至西安碑林,此三通碑被称为碑刻书法“三绝”,对后世书学影响巨大。今年9月4日,西安大慈恩寺方丈增勤法师出席了在大雁塔下举行的《玄奘》特种邮票全球首发式,两枚“西行求法”、“东归译经”特种邮票面世,前者为玄奘负笈西行的行脚僧形象,后者为潜心译经的高僧大德形象,背景就是大雁塔。

据了解,9月4日那天,全国好多地方举办了有佛教界参加的《玄奘》邮票发行仪式,包括玄奘大师的故里河南洛阳偃师市缑氏镇陈河村。我这次去西安大雁塔之前,先去了洛阳白马寺,那里号称中国佛教的祖庭。白马寺镇与缑氏镇只间隔一个乡镇,相距不过二三十公里,可惜我这次没能成行,但知道法师故居西厢房上有副对联:出生地,出家地,童音绕梁听当年；大乘天,解脱天,曲女圣城问古今。

(本文作者为大众日报高级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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