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耕耘
给我一个支点,我将撬起整个地球。这句话用于《现代的历程》一书,也颇为适宜。作者杜君立用“机器-技术”的支点,承载了人类追逐现代性的所有负重。之所以谓负重,因为它担荷了历史的代价、文明的不幸和科技的苦难。这部体量恢宏的巨制,放诸面前,不由间你就生出了敬畏心:一方是历史重量,一方是作者智识。
杜君立每每言及他是个业余历史写作者,这当然既是实话,又是自谦。也许正是这种“业余”,让他的著作有着别致的视域,巧妙的力点,难得的融贯。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全球史观下的“宏大历史,微观表述”。举重若轻,纵横开合,既跳脱出专业历史学者对史事考证的执著,又旁证博引各学科的文明成果。这种博物姿态,或许是如今诸多历史著作鲜有的。
在很多层面,《现代的历程》都让我想起房龙这位历史作者,散文化的行文,人类史的格局。然而,我认为杜君立有着更大的雄心:他想写的并不仅是历史,而是一种“历史的形而上学”。
从形而下的“器”(各种机器、技术)反思形而上的“道”(现代文明背后的历史哲学)。换言之,作者在用哲学的观照,读解历史的文献,描述现代性的生成。
关于现代性,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它就是文明与工业化的近义词。杜君立以各种机器出现作为开启时代的标志象征物,显得很是明智。这就像福柯用一些文学艺术作品就表象了历史的认识型断裂一样。然而,曾经的现代又终究变成了历史过去。在后现代、当代性的语境下,反思现代,超越启蒙仿佛成了思想家的集体凯歌。
《现代的历程》无疑建立在一种对现代性的批判与超越立场之上。表面看,它的气质既像技术史、又像科学哲学,然而实质却完全在讲述“科学主义的贫困”:工具理性对人的凌驾、束缚与侵蚀。
杜君立的立论,显然基于一种马克思史观。一切政治史都是经济史,一切经济史又是技术史。全书在风貌上因而也是一部关系史、观念史,本质上是一种描述性的“考古学”(梳理了各个历史时期人与机器的关系及“现代”观念何以生成)。
你会发现,杜君立写出了历史的温度:对人类前途的忧虑与终极关怀。书写历史为的是关切未来,考量文明要以人类学的视野进行观照。只有这样,才不会显得历史之“狭”。
在其中,你能看到作者对早期卢卡奇“物化”与青年马克思“劳动异化”的吸收,对福柯现代微观“规训社会”的移借,甚至用文学作品(如昆德拉的《慢》)来描述现代社会的“出神”速度。然而,杜君立找到的现代人类情感却是共通的:这就是单子化个体生存的孤独、机械、冷漠与哀伤。
从人发明机器、使用机器,到仿效机器、成为机器,最终被机器奴役,现代的历程就是让人相信人是机器的历史。从这一轴线看,英国工业革命、美国福特时代、中国洋务运动,都走上了迷恋科技的“同一性历史”。这也将东方与西方,古代帝国与现代国家同构在一个论述疆域内。
全书横跨各大洲,融贯各时期,竟有同一个“机器技术的主题”,简直可谓历史书写中的完美复调。
《现代的历程》杜君立著,上海三联书店
新闻推荐
2016年10月28日,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名家周克芹诞辰80周年。他已经安眠四川简阳葫芦坝26年了。他现在比较少被社会大众关注,他的名字也不是很经常被提及,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被遗忘。我们不能总是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