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兰姆、读兰姆,始于梁遇春。七八年前,我还在兵团的一个最基层的边境连队。连队有间办公室兼做图书室,平时几乎无人进去。数个书架摆得满满的,地上堆的也是书。书多是些农牧养殖业知识用书,教人怎么养牲畜家禽、怎么种麦子油菜。我初来乍到,上班无事,就一头钻进了图书室,在科普读物丛书中,竟然发现了一本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广电出版社出版的《梁遇春散文》。两个月后,我调离连队到其他岗位工作。在那两个月里,这本《梁遇春散文》成了我常看之书,也是我看梁遇春之始。
梁遇春二十六岁时因猩红热离世。去世前三天,即1932年6月22日,他还在老师温源宁的书房讨论英国作家弥尔顿。后来有一年,看温源宁的《不够知己》,有一篇写梁遇春,在老师温源宁眼中,梁遇春“作风低调、衣着朴素、少言寡语”,但“不知为什么,倒比言行张扬以求显达的人更加令人难忘。没有一丝想要炫耀的念头,置身于人群之中,他总是力图避人耳目而隐身在笑容背后。”
因为早逝,梁遇春留下的作品并不多。只要遇到,我也都细致地看看。最近正看的是梁遇春家乡福建出版的《梁遇春读本》。书前有梁遇春小传。过去一些年里,看的仅只是文字,对作者的短暂人生,关注得实在不够。梁遇春说他最怕人生的旁观者,我倒是无意中做了一回文字的旁观者。也是在看梁遇春小传时注意到,我初读梁遇春,其时正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所以在三十岁以后看梁遇春小传,便忍不住地唏嘘,对其文字看得也更细致了。
梁遇春的作品,深受兰姆等小品文的影响,他在谈英国作家杰罗姆《懒惰汉的懒惰想头》时说,集里所说的都是拉闲扯散、瞎三道四的废话。梁遇春之作,多是这样“拉闲扯散、瞎三道四的废话”,却也让人看得余味难绝。如果不是早逝,之后的作品该是让人更加回味吧。
如今看书,多是零碎时间的拼接,看《梁遇春读本》,竟然断断续续用了几个月。我现在每看梁遇春,就很怀念过去的安静时光,离开连队以后,就很少再有了。
山河在,草木长
我尊敬的作家李辉在副刊编辑岗位退休后,组织编纂出版了一套“副刊文丛”,其中一本就叫《副刊面面观》。副刊在报纸的作用,在日渐自媒体的今天,愈加显得重要。一份报纸厚重与否,很大比重看的是副刊。
之所以有以上的想法,源于正在看的《歌以言志》,这是一本《文汇报》“笔会”副刊作品精选集。《文汇报》的“笔会”副刊,是副刊中的老牌了。最近看汪曾祺早期作品,不少都发在这家报纸上的。这仅限于我狭隘的阅读范围,在我视野之外,应该有更多作家于创作之初在报纸副刊大展身手,增强以一支笔谋生的信心。
现在的许多副刊文章,写手们蜂拥而至,形成了所谓的“副刊体”。我偏居新疆多年,也知道《文汇报》有个“笔会”副刊,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一台电脑足不出户即可阅报无数,“笔会”副刊是我常读的。在“笔会”副刊创刊七十周年时,有作家将之形容为:笔会的义法,如山河在,草木长,息壤生,在催发神理气味格律声色兼备的好文章。这个作家肯定是“笔会”副刊的老读者,也许还是老作者。
收入书中的第一篇文章就是杨绛的《忆孩时》(五则)。 1946年《文汇报·笔会》创刊,杨绛三十五岁,我没查杨先生第一次在《笔会》发表作品是什么时间,但她应当算是笔会最长久的作者了。当看到她的《忆孩时》中的“我早已无父无母,姊妹兄弟也都没有了,独在灯下,写完这篇回忆,还痴痴地回忆又回忆”时,我也在灯下读到时,她也没有了,她和父母、姊妹兄弟团聚了。杨先生活了一百多岁,可算高寿,然而终究是书比人长寿。
《歌以言志》是书名,也是书中张定浩的一篇文章。除了杨绛先生的文章外,吸引我读了不止一遍的还有李娟的《在阿克哈拉》,毕飞宇的《演唱生涯》,严锋的《兄弟》,谈瀛洲的《听姚公白师弹<孤馆遇神>》……这个名单可列的还有不少。
我也曾做过地方小报的副刊编辑,也算知道其中甘苦。《文汇报》“笔会”副刊,能保质保量地坚持几十年,和几代副刊人的坚守是密不可分的。正如本书编者在《后记》中所言,“不仅写作是一个不断磨洗自身的过程,原来编辑也是呀。”
《歌以言志》,真是一本小书。小在开本,手执书册,睡前躺着读几页,一天的劳累尽去,如见山河在,如见草木长,是一种享受。现在能躺着读的书真是越来越少了。如此,我对这本书,便更珍视了。
新闻推荐
中国“慧眼”正式开工 “看”引力波“探”极端宇宙之光余晓洁 董博婷
记者从国防科工局、国家航天局获悉,1月30日,我国首颗X射线天文卫星“慧眼”交付使用。“慧眼”正式开工,意味着我国高能天文研究进入空间观测的新阶段,对提高我国在空间科学领域的国际地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