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多余的苗

河北 刘明礼

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只好回家种地。那年正好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集体的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我家分了十来亩。父亲在外教书，母亲体弱多病，哥哥当兵，姐姐上班，种地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了我这个从没种过地的 “农民”身上。

秋天分的地，当年我家只耩了5亩麦子。第二年开春，剩下的地都种上了玉米。还别说，赶上风调雨顺，苗出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望着满目青绿，我心中不免憧憬起丰收的景象。眼看禾苗长到半尺来高，那天父亲得空随我来到地里，却非要让我间苗，隔一尺留下一棵。我说多一棵苗不就能多长一个玉米吗？可父亲告诉我，苗太密既影响吸收阳光也分散养分，庄稼长不壮，结出的玉米个头小，甚至结不成玉米，反而会影响收成。我一听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想要试一试，便在个别地方做了些“手脚”，该除的苗没有除。

这年秋天，我家的玉米获得了丰收。然而，我做了“手脚”的地方，玉米个头果然比正常的小了很多，而且个别棵上还真的没结出玉米。我信了父亲的话，也不由地反思自己：上学的时候想入非非一门心思要当作家，上课看杂书，下课瞎转悠，加上贪玩篮球，课程跟不上，作业完不成，从而影响了学习这块“大田作物”的收成。打那以后，我果断去除了心里多余的“苗”，种地之余专心复习功课，终于考入了大学。

等到有了女儿以后，我和妻子对孩子的未来寄予厚望，巴不得孩子是个小神童，将来能成就个这个家那个家的。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女儿既没表现出过目不忘的天资，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禀赋。好在幼儿园大班时，女儿对画画表示出一些兴趣，并在全市幼儿比赛中获得个一等奖，让我们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于是给她报了绘画班，每周一次跑10多公里，风雨无阻送孩子去学习。本着“东方不亮西方亮”“有枣没枣打三杆”的想法，我们又先后给她报了舞蹈班、网球班。然而坚持了3年，我们非但没从女儿身上挖掘出什么闪光之处，反倒连学校的正常课程也乏善可陈。为此，我和妻伤透了脑筋。

有一次回老家，看到退了休的父亲正在地里挥动锄头间苗，忽然想起了父亲曾对我说过的话：庄稼要长好，必须去除多余的苗！我顿然醒悟。回家和妻子商量之后，我们果断给孩子停掉了所有的 “特长”班，让她“一心只读圣贤书”。还别说，女儿从此不再情绪烦躁，每天学习和生活都有了规律。成绩一跃名列前茅，顺利考入了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和理想的大学。毕业后参加公务员招录考试，在400名考生中名列第一……

我想，“除掉多余的苗”，这农民的智慧，用在我们对人生目标的追求和孩子的培养上，同样是一句朴素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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